弱地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息。
即使出了水面,其他人的呼喊声还是模糊不清,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林西图艰难地抬起头,却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那些在雨里摇晃的黑影与记忆中某个消失了许久的片段逐渐重叠起来。
手电筒刺眼的光打在他的身体上和脸上,林西图猛地捂住嘴,咳嗽之余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群人围着他,拿手电筒肆意地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发出怪异的嬉笑声。
“他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干呕?学校医务室的老师呢,快让他来……”
“让一下、让一下!你们先把孩子带走,林西图,你还好吗?林西图!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林西图瘫软地倒在地上,无论怎么喘息,他都像缺氧的鱼似的吸不够空气,眼神涣散,手脚在二氧化碳过量的排出下变得僵硬起来。
身体和心脏都在不断地下坠,背上冒出的汗很快就和雨水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是不是惊恐发作了,快去车上拿个塑料袋过来套在他口鼻上,别让他过呼吸了!”
“林西图……林西图……”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几辆黑色的轿车忽然驶进了这片滩涂,明亮的车灯刺破雨幕,很快就有持枪的保镖快速有序地下车,向林西图的方向包绕过来。
几个警察看到这个阵仗都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想从雨衣里掏出电击棒,却看见两个人从为首的轿车下来,快速向他们走来。
彭悦然举着伞焦急地跟在方知锐身后,在看到滩涂边倒在泥沙里的林西图时,心里一凉,方知锐迈出的步子太大,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林西图。
他刚刚结束一场演出,身上还穿着价值不菲的燕尾服,冰冷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鼻尖和额发,保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人敢在这时出声说话。
“方先生……”柳老师呐呐。
“把手电筒都关掉,别拿强光照他!”方知锐低吼道。
他的气势太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照做了,江边立刻陷入一片昏暗中。
彭悦然蹲下身,看着一直在颤抖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背:“弟弟,你没事吧?”
方知锐却先她一步将林西图抱在怀里,冷道:“别碰他。”
彭悦然一怔,方知锐虽然待人冷淡,对什么都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尤其厌恶社交,但向来会在外人面前保持完美的绅士态度。她从来没在方知锐脸上见到过如此暴怒的神情,向除了林西图的外界散发出无差别的敌意。
可仔细看那双漆黑的眼里却被雨淋湿了,好像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轻轻一敲就能四分五裂。
他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喃喃:“别碰他。”
林西图恢复了一点意识,看到方知锐的脸,喘息道:“哥……”
磅礴的大雨下,方知锐抱紧了林西图,将头埋在弟弟潮湿的脖颈里,用手捂住他翕张的嘴,让他暂时只能用鼻子吸气。
“嘘,跟着我的节奏呼吸,放松……”
男人温暖宽阔的怀抱让林西图的手逐渐回暖不少,他握紧了哥哥的手掌,将自己蜷缩在对方的身体里,努力控制呼吸的节奏。
他在方知锐的手里嗅到了熟悉的青柠香,耳边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在那一刹那如退潮般远去了,林西图的身体在方知锐怀里逐渐变得轻盈起来,四周只剩下了哥哥的温度、哥哥的手和哥哥的拥抱。
“图图。”方知锐哑声叫他,环抱弟弟的力度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骨肉里,“我在这里。”
林西图痛苦地闭上眼,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睫上滑下,落进方知锐的指缝里。
他全都想起来了,关于六年前他有意想去遗忘的所有事。*
离中考和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每个人都争分夺秒,下课后连出去上厕所的同学脚步都是轻巧的,生怕惊扰到身边正埋头于试卷里的同桌。
林西图正在改数学模拟卷上一道平面几何大题,红笔迹写了又被修正带划掉,反反复复,算出来的答案始终和老师给的对不上。
“刺啦”一声,擦草稿的橡皮把试卷擦裂了一道口子,林西图怔怔地盯着残破的试卷,忽然把头埋进胳膊里,趴在课桌上不动了。
周茜闻声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低沉的林西图。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她以为林西图只考前焦虑,但没看到他胳膊下悄然红了一圈的眼眶。
本来一切都应该按部就班地进行,他和方知锐都会好好地备考,正常发挥,考到心仪的学校。
但是就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一切都被一个找上门来的女人毁了。
那是一个长相极妩媚漂亮的女人,红色的眼影将上挑的狐狸眼勾勒得风情万种。
女人声称自己是被方裴胜包养的情妇,根本不知道方裴胜已经有自己的家庭,还是听同事和其他人聊天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小三,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的不知情。
那天是林西图给这个女人开的门,他绝对不会相信对方话里那些无辜的指摘。
因为她在微笑,笑林西图苍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只是无足轻重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