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安夏就能想到陆北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受多大的打击,脸色会多难过多难看。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但在这些天里他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想到这,安夏本能地伸手拦住赵梅收走报告单子的手。
“你把这些留这吧。陆北川那边……还是我跟他说好了。”
赵梅一愣,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或许从安夏的口中告诉陆北川,他能更容易接受些,所以也点了点头,答应了。
“好。”
赵梅收回手,叮嘱着安夏。
“当然,您现在也不必完全灰心。虽然现在看来保住这个孩子的希望比较渺茫,但只要有机会我们都会把握住,都会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把孩子留下。但这些的前提都是您得养好自己的身子。只要母体强大了,宝宝才有能拼命拉住的地方。”
安夏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好,我知道了。”
赵梅走后,病房里陷入冗长的沉默中。
病床上,安夏和江清予盯着那几张冷冰冰的单子若有所思着。
忽地,江清予忽然掉下了眼泪。
猝不及防的。
“夏夏,对不起……”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嘛?”安夏忙放下手里的单子,转身安慰着江清予。
江清予一下抱住安夏,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安夏的肩头。
“对不起,都是我乌鸦嘴!如果我上次不跟你说那些话,说不定宝宝就能好好的,就没事了。”
安夏眼眶也热,但还是坚强地忍住了,轻拍着江清予的背。
“怎么会呢?医生都说了,是我前几次出血才导致宝宝的情况不稳定的。”
“不是你,都是我的错。明明宝宝都那么拼命地留下了。他一定是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伤心了,所以才……对不起夏夏……真的对不起……”
江清予知道安夏多看重这个孩子,心里的愧疚才会这么深。
要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嘴欠地说那些话。
江清予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声音都哭到沙哑。
安夏一边哄着一边安慰着她,一时间都连自己的情绪都忘了。
直到裴茗打来电话,她才断了哭声,一抽一抽的接电话去了。
肩头两边的衣服都被江清予哭湿了,安夏摸了摸肩膀,有些哭笑不得。
但笑过之后,整个人又忽然怔住了,脸上的神采一点点暗下,失神的看着某处。
明明最该哭的人应该是她,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莫名的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眼泪就好像早已经哭干了一样。
除了累,她就只觉得无力。
总是这样。
拼命地想要留住某样东西,可怎么都留不住。
父亲是。
曾经对陆北川的执着也是。
孩子也是。
总是这样。
她的人生就好像总在重复一种模式。
充满希望、努力、不断地努力、最后失败。
总是这样。
就没有变过。
活着的这二十三年里,她就只在重复这一种生活了。
江清予打完电话回来时候已经止住了哭泣。两个眼睛哭肿的就像两个核桃。
“裴茗说陆北川那边快完事了,准备回来了。”江清予坐下,问安夏:“你想好怎么跟陆北川说这事了吗?”
突然的,江清予也有些心疼陆北川。
那渣男对孩子的在乎她这个旁观者也是看在眼里的。
安夏住院了多少天他就陪护了多少天,而且没有安排护工没有安排佣人,除了营养餐,安夏住院的这段时间的生活琐事几乎全都是他亲力亲为的解决。
安夏被养胖了多少,他就熬瘦了多少。
看了那边多育儿的书,跟裴茗他们聊天的时候,十句里八句都是我马上就能见到我女儿了。
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期盼,一点不比安夏少。
安夏诚实地摇了摇头。
从刚刚到现在她都没有想过。
拦着赵梅没让她说,只是不想陆北川太早被这个事实打击到。
“他会很难过吧。”
安夏无神地扯了扯唇:“会吧。”
难得,做了三年同床异梦的夫妻,终于在这个时候对同一件开始上心并且一起努力了,但结果还是这样令人唏嘘。
“夏夏,你要是不好说,就还是让医生跟他讲吧。”江清予还是更心疼安夏的。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样的状态让江清予有些心慌。
安夏想了想后,说:“算了,还是我来吧。”
或许这个孩子的情况也代表了他们俩的现状。
就是不管怎么努力,注定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
这段时间看着陆北川的改变,安夏心里还真的动过等孩子出生后再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念头。
但现在看来,她的那些想法还是多余了。
江清予又陪了安夏一会后,裴茗就来接人了,没过多久,陆北川就提着珍宝斋的打包袋进了安夏的病房。
桌子上的那些报告单都被安夏收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