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画室中,她这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我顺着女鬼看的方向看去。
门口红色血雾逐渐凝成一个红色人形,那人与画中女鬼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惨白的脸上,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少女嘴唇红色可怕,像是会滴出血来那般。
与从画里爬出来的女鬼不同,门口的鬼煞身上红色衫裙是崭新的,那百子千孙绣花活灵活现的围在她周身。
除脸以外,从脖颈开始,她身上的皮肤均呈血红色。
我微微抿唇,看来这家伙吃了不少厉鬼,刚才附在龚长青身上的厉鬼估计也是她。
“咯咯咯咯”
狰狞的笑声从门边传来。
门口那鬼煞五官骤缩着,狞笑道:“赎罪?罪孽?哈哈哈哈哈,杜小云你告诉我,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背负木棉村的罪孽?”
“木棉村的人将村中女婴丢到井底献祭,以求村中香火不断,导致井中婴灵怨气不息,这是他们自己的罪孽,关我们什么事?”
“若非我们被选中成为柜女,我们的命运和井中那些可怜虫没有区别。”
“你凭什么让我以永不超生为代价,替那群自私的畜生赎罪?”
杜小云闻言,身体颤了颤,依旧是用带着气流声的声音道:“小枫,可是我们从小就受到村子的供养,我们是木棉村的柜女,本就该承担我们出生起便肩负的重任啊”
“呵,供养”
杜小枫冷笑一声,血泪顺着眼角汩汩落下,她旋即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杜小云,你居然和我谈木棉村的供养?你是不是死得太久,忘记了我根本就没有身体啊。”
“你和我谈不了责任!享受村民奉养的人是你,却从来不是我。”
“你备受村民们爱戴,村民们把你当神明般敬着不假,可我呢?我除了有个名字,有个牌位,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具能感受温度,能行走在太阳下,能供我自己支配的身体罢了!”
她说着,伸出鲜红色手直直指着对面的杜小云,尖声道:“你这个窝囊废!你就等着十天后被枯井里那成千上万的婴灵啃噬殆尽吧。”
“而我不一样,我要活,哪怕是占用别人的身体,我也要活一次,这是老天爷欠我的!”
闻言,对面杜小云呜咽着哭了起来,眼角的血泪顺着血肉模糊的脸流下,滴在红色的衣襟上,被红衣吸收殆尽。
“杜小云,你也就只会哭。”
杜小枫冷笑道:“你现在伤心,不过是因为我不会被婴灵啃噬,而你则会因为你的窝囊和软弱自食其果,你嫉妒我。”
凄惨的哭声盘桓在阴暗的画室中。
周遭其它油画上的人则瞪大双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像是怕极了杜小枫那般。
许是觉得杜小云无趣,杜小枫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我。
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谲的光。
她幽幽道:“我吃过厉鬼,也吃过生魂,就是不知这修行术士的滋味如何?”
“听说术士的灵魂向来比普通人有用些,吃了你,说不定我就能扛过十天后的血月。”
“乔云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明明有人提醒你不要来看画,可你偏不听”
杜小枫说着,抬手缓缓解开领口黑色盘扣。
“龚长青背叛我,居然提醒你不要来看画,这件事我慢慢找他算账,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坏我大事。”
“龚长青那不知感恩的东西,他如今所获得的一切都是我赐给他的,可他居然背叛我。”
杜小枫幽怨的语气里,夹杂着浓烈的愤怒。
我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龚长青一边邀请我来赏画,一边又警告我不要来。
邀请是因为受到杜小枫胁迫,警告或许是出于最后的良知罢
“等着吧,等我成了事,我定将龚长青那个叛徒也一起吞吃了。”
随着盘扣一颗颗解开,露出一片红色绣了黑色符文的肚兜。
肚兜下隐约能看见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正呜咽着想要突破那红色的肚皮。
若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我定会害怕。
只可惜这种场景我见多了,我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陶东来、黄仙钰这些吞吃过厉鬼的大鬼,大都是这样子的。
杜小枫肚子上鬼脸的数量,甚至比不过马炎凤,更别提与黄仙钰对比。
只是这一次,我身边没有柳墨白跟着,我需要靠自己来解决这些鬼伥。
我眸光定了定,从手腕上扯下赤练绳,并将五枚不同朝代的铜钱绑在赤练绳上。
对面杜小枫似乎笃定我学艺不精,对付不了她,动作缓慢地解开肚兜的绳子。
那态度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像极了在饭店享受大餐前,特意漱口擦手的样子。
准备得差不多后,我从衣兜里取出一把糯米捏在手上,冷声道:“那些失踪的学生在哪里?”
“在木棉村啊”
我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平静,道:“他们还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