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靠近华容府的那面较为繁华,沿岸开了好几家清吧。
夜晚时分,华灯初上。
五彩斑斓的光落在男人俊雅的五官上。
原本白净的脸上挂了好几处淤青。
向来整洁的浅灰色毛呢风衣也沾染了斑驳的深棕色血迹。
浅金色碎发凌乱地垂落在额际。
单片镜上面布满了裂痕,镜片下是一只如漩涡般黑沉沉的眼睛。
“放开我”
我咬牙想要甩开黄景轩。
可我越是想要甩开他,手腕便被他抓得越紧。
“黄景轩!你再不放开,我就给铉叔打电话了。”
“求你”
黄景轩看着我,声音低沉而嘶哑。
“看在我是因你而受伤的面上,送我回去”
说话间,黄景轩倒抽了几口气,像是被疼的。
我犹豫了一秒。
黄景轩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可甫一想到他对我用过两世欢,我那微微发软的心,马上又变硬了。
我不至于好心到主动帮一个想要害我的人。
更何况黄景轩是黄仙,就算受伤在外面呆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大碍。
“我拒绝”
“别”
手腕被捏得微微发疼,我刚想怒斥出声,便对上了镜片下那只沉沉的眼。
他眼尾微红,嘶哑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乞求的意味。
“不要让我像是一只没有家的畜牲一样倒在路边,算我求你”
像一只畜生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
我看着灯光下黄景轩斑驳的脸,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被人欺凌,浑身是伤,像个破布娃娃般倒在淤泥里的幼年陶安染。
小小的她,无力地躺在脏兮兮的泥塘里,看着乌云滚滚的天,期盼着永远也等不到的家人。
那细细短短的小手臂上满是淤青和泥泞,布满补丁的衣服上又破了好几块。
她还太小,不知道什么叫丧家之犬,也不知道什么叫孤苦伶仃。
只觉得自己和村里那只没人要的大野狗很像。
原来我们都是没有家的畜牲
看着黄景轩满身血迹,一脸狼狈地坐在地上,我莫名红了眼。
终于,我长吐出一口积攒了陈年的浊气,将那条无力的胳膊搭到了自己瘦削的肩膀上。
“去他娘的畜牲,我送你回去。”
我咬牙扶着黄景轩往前走,就像是扶起了当年在淤泥里躺了一夜的幼年陶安染。
这次黄景轩没有骗我。
他似乎确实伤得很重,浓烈的血腥味从他身上飘过来,盖过他身上的咖啡香。
黄景轩比我高很多。
男人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倚在我身上,令我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低沉发哑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送我去店里,你送我回家要是被柳墨白发现了,他会伤你的。”
伤
黄景轩竟然用了这样的字眼。
我眉头不由得紧了紧,抬眸看向斜前方约莫三百米处的咖啡馆。
这家店是黄景轩盘下来的,开业之前他带我来过一次。
“好,我送你去店里。”
咖啡店比华容府离得近一点,送黄景轩去咖啡店我也能轻松些。
“吱——”
玻璃大门被打开。
我收回钥匙,把黄景轩扶到桌子旁边坐下,这才打开了灯。
白炽灯亮起的瞬间,整个铺面变得敞亮起来。
这里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典雅的浅灰色装潢,搭配美式铁椅桌椅,看上去很是整洁干净。
黄景轩像是卸了力般坐在椅子上,脊背弯曲地靠着椅背,仰头微微喘着气。
沾满血渍的浅灰色外套被胡乱丢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定制衬衫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血色鞭痕。
制造这些鞭痕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每道红痕边缘都能看到翻起的皮肉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我嘴巴微张。
“这些伤不会是黄敏涛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