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盘在她手心良久,不吵不闹。
伏青骨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天亮后我亲自送你回神墟,给青阳君赔罪。”
白虺默默良久,点了点头。
金光铺洒海面,客船陆续离港,妖兽们有的跃入海中,有的飞往云里,散的散,离的离。守在岸边的妖兽,见伏青骨迟迟不放舟离去,也没耐心再等,也跳入海中,化为两条鲟虎交游潜入海底,不见了踪影。
唯有那海和尚被拴着,老老实实地不敢动。
伏青骨见其可怜,解开绳索、跳上小舟,那海和尚才化作一只鳖身人首的妖兽,慢吞吞地爬进了海中。
妖市在日光下逐渐消融,艳妖楼沉入海中,一人踏水而来,落在小舟之上。
不是席玉又是谁?
席玉刚站稳,一道水柱便直冲他门面而来,他拂袖挡去,看着伏青骨手中的白虺,笑道:“哟,小王八醒了?”
白虺朝他龇牙,正想飞过去啃这死狐狸两口,却被伏青骨按住。
伏青骨望着只剩个房顶的艳妖楼,对席玉问道:“都办妥了?”
“嗯,我办事,小师叔放心。”他眯起眼,问道:“是回蓬莱,还是去鲁县?”
伏青骨道:“你回蓬莱,我去鲁县,事情办妥后,在金玉楼汇合。”
席玉没有异议,“那我送你们上岸。”说罢,便走向船尾掌舵摇桨。
伏青骨仍旧坐在船头,掌心托着白虺,随小舟驶入彤彤日光。
一路无话,直至抵岸。
伏青骨还未上岸,便见岸边伫立着一道人影,那人见到船,拔腿朝水边跑来,满脸惊喜。
“师父!”正是云述。
伏青骨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云述不顾水打湿衣裤,上前帮忙泊船,“徒儿在此等候师父等了快半个月了。”
伏青骨问道:“既知我在蓬莱,为何不上岛来?”
云述看了席玉一眼,眼神带着一丝委屈。
席玉:“……”有点想摇桨的冲动。
他见伏青骨回头,朝伏青骨一笑,“山海祭后,岛上戒备森严,许是弟子们见他面生,所以才未放行。”
伏青骨信他才有鬼,这死狐狸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过将云述拦住也好,落得个清净,因此伏青骨也并未多说什么。
云述有些失望,可望着伏青骨,又觉得欢喜,只是还没欢喜多会儿,一股凉水便喷到他脸上,将他的欢喜浇灭。
他定睛一看,见伏青骨手中一条四脚蛇拉着脸、吊着眼瞪他。
云述正要发怒,却察觉这孽畜气息有变,且额头上的契印也消失不见了。
“你、你们。”他看着伏青骨,问道:“师父,你和它解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刚问完,又被一股水柱从头浇到脚。
席玉看热闹不嫌事大,“可得放尊敬些,白师兄蒙受封诰,如今已成为龙君了。”
云述先是高兴,然后伸手赶道:“你既已成为龙君,还缠着我师父作甚?去去去!”
白虺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咬得他甩手直叫,白虺就被甩了出去。
伏青骨眼疾手快地将它捞回,对云述道:“别闹了。”然后跳下船,转身对船上那个拱火的说道:“你先回去吧,便按先前说好的,在金玉楼聚头。”
席玉看了云述一眼,点头应了声“好”,便调转船头,朝蓬莱驶去。
云述施展洗尘诀,又是一副绝世佳公子的模样,看得白虺牙痒痒。
伏青骨打量他的脸色,问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
“好多了。”云述想起识海之事,一丝忧愁挂上眉梢,“师父,那魔……”
伏青骨淡淡道:“无碍,只要道心如一,它便奈我不何。”
云述满脸羞愧,不敢直视她。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我想跟着师父。”
“只作为弟子?”
云述愕然抬头,神色变得惶恐。
伏青骨直白道:“云述,无论是灵晔,还是我,都对你无意。”
云述恍若遭雷击中,而白虺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伏青骨继续道:“你若要跟着我,便收心敛意,只尽弟子之本分,若是做不到,最好别留在我身边,给你我都徒添麻烦。”
云述不想她会将此事戳破,还如此不留情面,一时无地自容,脸上红红白白,恨不得就此寂灭了好。
伏青骨逼问道:“你说呢?”
“徒儿……我、我……”云述难堪得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索性跪在伏青骨面前,抓着她的衣摆,凄楚道:“师父,你何苦要逼我?”
见他这副模样,伏青骨便知他执念未绝,便扯回衣摆冷道:“走吧。”
云述惊慌道:“师父?您要赶我走?”
伏青骨越过他,离开海岸。
云述跪爬上去抱住她的腿,哭道:“师父,就让徒儿跟着您,徒儿、徒儿再不生妄念,再不敢亵渎师父。”
伏青骨低头审视他,说道:“我已与人结为道侣。”
“谁?”云述一震,眼中闪过仇恨,忍不住道:“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