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在亭内打坐调息,等气息与元神彻底平静下来,才带着白虺往水轩而去。
路上碰见席玉,两人面色皆有些复杂。
席玉挥去脑海中师祖魔咒似的碎碎念,清了清嗓,走过来对伏青骨招呼道:“仙友这么早就退席了?”
伏青骨生怕他再砸来一句‘青骨’,听他称自己为‘仙友’,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倦了,所以先回去歇息。”
席玉听她说话透着一丝气弱,关切道:“可是水土不服?”
伏青骨想起羌烙,犹豫着该不该提醒他,可还没等她回答,席玉却凑上前来,捞起了她腰间的一缕丝绦。
“是血。”席玉手指一碾,指腹便落下一抹鲜红,血才沾上不久,还未干透。
他透过面巾打量伏青骨的脸色,闻到她身上一股还未散去的血腥气,立即皱眉道:“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看来也不必瞒了,伏青骨扯回丝绦,看了眼四周,对席玉道:“仙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席玉点头,“我送你回水轩。”
“那就有劳了。”
席玉单手结印,二人脚下立即浮起一个传送阵。
“得罪。”他抓住伏青骨的手,手印下压,传送阵立即发出一道金光,待金光消散,原地已不见二人身影。
眨眼之间,二人已身在水轩。
席玉松开伏青骨,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伏青骨摇头,“走吧。”
二人来到客房前,伏青骨推开门请席玉入内。
席玉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便想起去蓬莱殿前,药王谷的两名药师,刚给伏青骨疗完伤。
可不过转眼,伏青骨又添新伤,且还是在他和蓬莱众人的眼皮底下。
伏青骨正欲倒茶,却被席玉抢先,“我来,你坐。”
想着席玉按辈分应当称自己为师叔,伏青骨便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席玉倒完水后,坐到伏青骨对面。
伏青骨除下面纱,端起水喝了半盏,冲淡口中的血腥气。
席玉等她放下茶盏后,伸手探向她眉间,将一股灵力注入伏青骨灵台。
伏青骨并未拒绝。
席玉探脉过后,神色凝结,“你的灵契反噬了,四脚蛇呢?”
伏青骨将四脚蛇取出来,用面纱垫着,放到了桌上。
席玉挑起它的脑袋,四脚蛇脑袋却顺着他的手指‘滋溜’滑落,“死了?”
伏青骨扫他一眼,“伤了元神,暂时昏厥,养一阵就活了。”
“见惯它的顽劣无状,眼下这般‘乖巧’倒还让人有些不习惯。”席玉将四脚蛇的四肢摆向不同的四个方位,又将它的尾巴卷成卷,等玩儿够了,才想起正事,对伏青骨问道:“它被谁伤的?”
“赤火宗,羌烙。”伏青骨拍开席玉讨嫌的手,拿面巾将毫无知觉的四脚蛇裹了,起身放到里屋的床榻上,将它化为人形,然后替他盖好了被子。
化为人形的白虺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眼角带着潮气,看起来又气又委屈。
伏青骨揉开他的眉头,抹去他眼角的泪痕,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最大的夜明珠,塞进被子窝在了他怀里。
白虺的脸皮立即舒展不少,嘴角也微微翘起。
“羌烙。”席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白师兄怎么会惹上他?”
“不是白师兄,是我。”伏青骨替白虺掖好被角,来到前屋,坐回桌前对席玉道:“赤火宗的人,来历不简单。”
席玉洗耳恭听,“你说。”
伏青骨将白虺发现异常,自己出手试探之事,告诉了席玉。
“这羌烙对外宣称自己的修为,只有金丹中期,别人不清楚,但你应当知晓,区区金丹中期,根本伤不了我和白师兄。”
别说金丹中期,即便是元婴之体,对上伏青骨与白龙,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席玉道:“他在隐藏自己真正的修为和身份。”
伏青骨盯着他的眼睛,“我想向你求证一事。”
“你说。”
“他确实是赤火宗的人么?”
席玉看清她眼底的怀疑与试探,却并未闪躲,“他确是赤火宗左使羌烙无疑。”
“除此之外呢?”
“他还是偷天洞的大当家,玄罗。”
伏青骨一愣,如果羌烙便是偷天洞的大当家,那么必然与幽人宫和紫霄雷府牵扯甚深,他们潜伏各派,兴风作浪,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细数入世后所结识的人,遭遇的事,总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
武陵境、药王谷,直至如今的蓬莱,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正大光明的仙门,可却被偷天洞这么个臭名昭着,人人鄙夷的门派给绑在了一起,拖入泥沼暗沟,变得晦暗难明。
伏青骨又想起素月跟她说过的话,如今的仙盟早已名存实亡,是什么让原本牢固的仙盟一点点被瓦解?让他们相互猜忌,甚至是相互倾轧?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场景,却始终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灰影。
一张脸忽然浮现在她面前,带着冰冷而嗜血眼神,沉静而疯狂的杀意,让她如坠冰窖,浑身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