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苟活的小兽,或许是伤病,更或许是眼睛在黑暗和思想影响下的幻觉。
握紧枪,慢缓缓走去。
黑色伪装之下落了几条白衣,随凉风浮动。
裴欣婉靠近到一定范围,感受到威胁定在某个距离,然而那人影越走越近。
约莫有六百米,不断蠕动的家伙抬起头,直直盯着跳的吵闹的心脏。
男人抬头的一瞬间裴欣婉就感觉寒毛倒立;
他的眼睛非常亮闪,目光锐利而冷酷,他看向身体那鲜活的心脏,瞪着看了一分多钟才脱离开那颗心脏。
黑暗中两个人都在互相打量,久而久之有了几分——疑惑?
这张脸——
裴欣婉觉得自己肯定是烟花了,或者天下就是有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远狙上膛,架枪指向对方:“帝国驻军X部副部长,裴欣婉!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男子也不说话,褪去黑衣,白晃晃的衣服穿在身上宛如天使,站在废墟中又诡异如白无常:
“试验部,部长。”
凉凉的声音同举起的双手传入耳中,拉起的枪缓缓放下。
人钻出废墟,举着那个令牌走向裴欣婉。
小心翼翼探查。
“你杀了多少人?”他问,裴欣婉这才确认是自己大哥:“战场上好玩吗?我也想上战场。”
递回令牌,哥哥却不接;
他的头发长长了,胡乱的让人扯拽,面部干净但是……
“杀人感觉好吗?”嘴角笑着抽搐,配上他还算英俊的脸牵动声音,感觉有些恐怖:
“听说血液呲溅的声音像烧开水,是不是很像?”
“哦对了,子弹打穿脑袋不会有很多血吧?”
“你知道人的尸体腐烂先是……”
三个语言混乱无序,不说前言不搭后语,妥妥是把裴欣婉的态度忘了个干净;
眼睛燃烧着难以名状的光,如星光却黯淡,嵌在目眦欲裂的眼眶冒着血丝;
三个情绪异常剧烈,谈起让普通人生理不适的东西如痴如醉。
似乎冥冥中有个东西牵着他发疯,手臂不断随着说出来的东西比划,腿也迈开,慢悠悠走在废墟上。
裴欣婉觉得这样子特别古怪,虽然讨厌三哥这奇奇怪怪的反应,也明确认出他确实会发疯。
发疯,用迷信的话来说——鬼上身;用科学来解释——各种精神问题的叠加,裴欣婉认为最重的是PTSD。
裴新科站上废墟,手舞足蹈的讲起尸体、解剖、生物基础反应,又从肉体的替换转向医疗技术,转向模仿身体循环的机械义肢——
他说的那种机械义肢科技,表现状态应该就是,emmm。
裴欣婉疯狂使用自己的幻想;那大概是种,选肉苦短机械顶替肉体的状态,血管被金属拟造的输液管代替,毛细血管、肌肉纤维也全用稀有金属制作,只有血液是人的血。
想想有够可怕的,像《环太平洋2》的狂怒黑曜石。
拳头砸向水泥的闷响传向耳朵召回灵魂,裴欣婉忘了三哥能听到心声,一下子拘紧紧起手脚,回神看向三哥:
思绪放飞的裴欣婉不知道三哥的思想又是如何跳跃的,反正她能理解当中的关联。
“该死!蠢货!为什么是一堆垃圾!为什么?!”裴新科的拳头砸向石壁,拳骨皮肉磨破,血痕晕染。
“都是一群垃圾,1+1=2都不会做,垃圾!都是垃圾!”
三哥疯狂抱怨,裴欣婉倒是能理解他那些下属的苦楚;
无非就是天才眼中的庸才在拖后腿,然而实验必是一群人努力。
他猛地转过头,圆鼓鼓的一双眼布满红血色:“裴欣婉!”
声音在颤抖,像低鸣的野兽,他被裴欣婉的共情激怒了:“我见到你的时候,我们见面,我就知道谁疯了!”
“妈,田橙,老四,还有你和我,我们都疯了!”手掌撑起拱向天空,圆月朦胧。
“疯了,我们都疯了,但是只有你”白皙的手指向她“和我,我们才是真正的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嘲笑,寒凉在血肉烧焦融入黑暗的战场空气中。
那笑声疯癫而癫狂,他在高压下疯癫了,很多人都没那么正常。
裴欣婉猜,那一定是小时候的伤口没被好好呵护,过去的盐洒在伤口上越来越多,多的又不风干,融着水分溃烂发臭,又被一些人提进最容易让伤口恶化的培养皿中。
她和裴新科共情,和过往、现在苦苦支撑的自己共情,眼眶变红,汹涌出泪来:
“是,我也疯过,我们都是疯子。”
她抱住三哥,以三十多岁自己的身份,以母亲、姐姐的身份:“疯狂是能让我们逃避痛苦,但痛苦是不会消失的,发疯是逃避,逃避不可耻但是有用,但一直逃避就是可耻无用的!”
三哥被他抱在怀里,疯癫的眼睛略正常了些。
他被妹妹抱着下意识感受对方的心脏想取出来,又被妹妹的话震动。
他的眼睛对上妹妹的眼睛,四目相对,正在失常和已经失常的灵魂对话。
“你知道,我们都发疯,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