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每一声都仿佛在她的脸颊上刻下了深痕,疼痛而清晰。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宫人的通报宛如破晓前的第一缕曙光,打破了殿内的凝重。
裴丞相夫妇与裴煜到访。
盛睿姣的眼眸刹那间闪烁起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这份快意令她浑身的疲惫与痛楚奇迹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振奋与力量。
盛珺薇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随那通向宫殿大门的视线,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宫门开启,裴家三人赫然出现在眼前,裴丞相面容焦急,不待任何客套,直扑跪地,声音因急切而不失沉稳:“陛下明察秋毫,珺薇断不会轻率言辞。”
其后,张氏紧跟而上,言辞恳切:“陛下,当务之急应是借助珺薇之能,为太后驱邪避凶。拖延只会夜长梦多,后果不堪设想!”
裴煜虽沉默不语,但他的眼神坚定,默默支持着父母的主张,那份无言的默契,昭示着他们的立场如铁板一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盛珺薇心中惊涛骇浪,盛家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盛睿姣的愤恨几近沸腾,尤其当她捕捉到裴煜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怀眼神,更是让她怒火中烧,牙齿几乎要将银牙咬碎。
那个曾经在每一个危难时刻对她疑虑重重的男人,如今却对这个冒牌货全然信赖,不加质疑!凭什么?!
盛尚书难以置信地质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裴丞相,你是否一时糊涂?珺薇或许懂得些许占卜之术,但这并非独门绝技,眼下的情况,岂是几句口头之词可以轻易带过的?我们面临的可是……”
然而,裴丞相心意已决,不愿多费唇舌:“老朽眼未瞎,心更明。珺薇是否真才实学,我自能辨别,无需他人置喙。一句话,我信她。”
皇帝冷眼旁观这一幕幕,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盛珺薇身上:“盛大夫,你有何话说?”
盛珺薇没有辩解,因为她深知在一些人耳中,她的任何解释都将是苍白无力,甚至是狡辩的借口。
她轻轻叹息,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只怕我们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盛珺薇!”盛尚书的愤怒已溢于言表:“我曾对你网开一面,你却不思悔改,那么我今日在此立言,如若你再一意孤行,盛府与你恩断义绝!”
盛珺薇内心深处的平静湖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混合了太多情感——不解、失望、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
她目光清澈而平和,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直达人心最深处,让人在这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她的语气冷静而坚决,让人不禁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盛尚书心弦一颤,仿若自己的思绪被一双无形之眼洞察秋毫,不禁间,他的目光慌乱地躲闪开来,不愿再与那清澈却又犀利的瞳孔相接。
这突如其来的避讳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竟是如此失态。
被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子瞧得心头鹿撞,脸颊隐隐发烫。
他的话语随之变得更加冰冷:“诚然,如若你依旧执迷不悟,盛府的门楣之下,将不再有你这位大小姐的位置!”
盛珺薇的心头,仿佛响起了一声清晰可闻的脆响,那是将她与盛家命运紧密相连的因果丝线,在这一刻断开大半,只剩下一丝微乎其微的维系,岌岌可危,却尚未完全割裂。
即便这联系薄如蝉翼,她的眼神中却无丝毫的留恋与软弱。
她低下眼帘,深邃的目光穿透眼前的虚空,仿佛直接对话于皇权之上:“恳请陛下做此见证,今日之别,乃是盛家人执意与我划清界限,往后,无论荣耀加身或是困顿潦倒,皆与我盛珺薇无关。”
“然,饮水思源,十七载盛家的养育之情,我盛珺薇铭记在心,愿意倾我所有,偿还这些年来家族在我身上的每一分付出。”
“自今日起……我们的关系,不过是过往云烟中的一个称呼罢了。你们不再是我的至亲,父亲、母亲、兄长……”
“同样,我亦不再是你们的女儿、妹妹、姐姐。为报盛家养育之恩,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若能令太后娘娘恢复清醒,自然最好。若不能,抑或查明太后确系病体所累,并非妖邪作祟,我盛珺薇愿领死罪,以慰吾心,以偿吾错。”
裴煜抿紧双唇,目光紧锁于盛珺薇身上,发现她本就雪肤胜雪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她的容颜平静如水,眸中却冷若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皇帝心中默默腹诽,深知世间人皆好八卦,尤其是这类交织着爱恨情仇的故事,但他此时并未深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允,眉宇间却不自觉地锁上了几分忧虑。
皇帝的淡漠与隐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盛家人则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心底其实并不相信盛珺薇真能有所作为,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已是无关痛痒。
盛珺薇的抉择,于他们只是她个人的选择,只要盛家能够安安稳稳,便足矣。
然而,这番念头刚刚落地,室内气氛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