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啊,寒冬腊月间,你还想到给我们几个教书匠送鱼来,年年有余呀,同喜同喜。”蔡鹤卿先生感谢方式不同,显得沉稳大气。 “兄弟,上次匆匆忙忙的竟不辞而别,过了一个半月才来,愚兄还以为你拿上巨款周游世界,逍遥去了呢,现在看来倒是愚兄眼神差唉,而华之的渔夫本色却没变。” 陈琪美欢迎方式最特别,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一番。 他对上次陈天华去东湖月明卖珠,突然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 “哎哟英士大哥,小弟当时需要给家里,也就是我的母亲姐妹们置办过冬物品,结果一买就是满满当当一船,故不方便前来告别,请兄长见谅。” 陈天华起身很认真的给陈琪美作揖,表示歉意。 “得饶人处且饶人,英士,华之的道歉依我看还是诚恳,你能接受了吧。”刘玉芳心疼义弟,连忙帮腔。 “是呀英士。”蔡鹤卿先生也开了口。 陈琪美装出很豁达大度的样子,对陈天华说道:“今有二位先生为你求情,愚兄暂却饶恕了你,下不为例呵。” “谢鹤卿先生,谢玉芳姐,谢英士大哥宽恕。”陈天华笑眯眯的逐一作揖感谢。 “不过华之啊,咱们之间说好的,应该有一顿老酒要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就在今晚了,如何?”陈琪美郑重其事地强调。 “这没问题,今晚华之不准备返回双栖乡了,就在城里宿上一晚,陪着先生和兄长姐姐们痛快地喝顿酒,也要过年了嘛,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好…就算是咱们几个年前的相互告别酒,过几天就得分别回老家过年了啰。”刘玉芳说道。 鹤卿先生和陈琪美都点头同意。 刘玉芳随即让学堂食堂的厨子,把陈天华带来的四条大鱼剖肚掏空内脏,然后阴干,过几天让每人提一条鱼回家去。 “四条刚好,给倩华留一条吧,这种大鱼并不多见。”刘玉芳作为督办,想得周全,不能把小师妹给忘了。 “晚上喝酒也叫上倩华吧。”陈琪美提议。 “当然,不过今晚她家里有事,中午上完课就回去了,算了,下次吧。” 下午,三位老师都还有课,陈天华就在陈琪美的宿舍里暂做歇息。 在书架上,他看到了陈琪美和刘玉芳的亲密合照,应该是最近在照相馆里拍的。 这很正式的相片,不知应该算是订婚照不是。 时下男女之间婚事真就是大事,比较繁琐复杂,首先是媒人聘礼,需要有隆重的订婚典礼。 不知陈,刘二家,尤其是二位新潮新学人物,是否破了这些陈旧观念。 忽然,石风好像记得刘玉芳是位天主教徒,那陈琪美应该也是吧,那他们今后的婚礼应该是教堂。 心里虽然有一丢丢酸涩的感觉,但陈天华的内心里,还是真诚地祝福他们。 …… 晚上聚餐喝酒的地方,定在位于山阴县大街一端,东昌坊与富民坊交界的咸亨酒店。 到后世里鼎鼎大名的咸亨酒店来喝酒,这让陈天华有点意想不到。 从镜明学堂的古轩亭口,到咸亨酒店并不远,步行不个半个小时,穿过八字桥直街转个弯就到了。 展现在陈天华眼前的咸亨酒店,那是一片青瓦粉墙,砖木结构的建筑,敝开式的前堂和餐厅,低矮的屋檐。 屋檐上的一块匾牌,四个黑体行草:咸亨酒店。 一切是那么的普通,稀疏平常,并不耀眼夺目。 这种酒店在绍兴属于亲民型,绝非高端餐饮场所。 这也就是像孔乙己这种普通人,能一盘茴香豆,一碗老酒常来的咸亨酒店。 走进酒店前堂,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陈酿黄酒的醇味,映入眼帘的,那自然是柜台前几坛压着黄泥盖子的黄酒。 “哎哟,今晚鹤卿先生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诸位里面雅间请。”掌柜周仲翔从柜台后面迎上前来,拱手施礼。 掌柜一嗓子吆喝,大堂里不少食客纷纷扭过头来瞧看。 “哦,是蔡鹤卿先生,绍兴举人,殿试进士,去年辞官回乡,据说现是中西学堂的教长。” “都是镜明学堂里的先生,他们来酒店喝酒,怎么还带上个女的?” “你眼拙了吧,那女的也是位先生,据说还是学堂督办呢。” “……” 酒客们议论纷纷,蔡鹤卿目不斜视并未予理会,他朝周仲翔拱手回礼,“周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托先生的福,生意还算过得去,嘿嘿,里面请…”周仲翔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亲自在前引路。 进入厢房一落座,蔡鹤卿笑眯眯对周仲翔说道:“酒菜老规矩。” “好嘞,诸位先生请稍候。”周仲翔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显然,这家咸亨酒店应该与鹤卿先生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或者是常来常往的老顾客。 “先生,这家酒店您常来的吗?”喝茶时陈天华特意询问了鹤卿先生,也是无聊中找话题。 “那是当然,周家在绍兴也算是大户人家,祖上为官者居多,后来出点事也就败落了,近代子孙们才有经商。” 蔡鹤卿说到败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想想蔡家也是一样,一代不如一代。 “三年前,蔡某从京城返回绍兴,周掌柜托人找到我,说请给酒店取个名号,我思绪再三,就取了咸亨。” 哇,原来这个闻名遐迩的‘咸亨酒店’竟出自蔡公之手,果然不同凡响。 “那先生,您取咸亨二字可有典故?”刘玉芳说道。 “当然有了,这咸亨二字出源于易经坤卦‘品物咸亨’句,品物咸亨,意为万物得以皆美。” “咸亨的咸字可作都、皆来解释,而亨是通达,顺利之意,二字合起来,就是指生意兴隆,万事亨通,源源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