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予忆从口袋中取出手机,递给了苏逐墨:
“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字条上说,要把这个交给你。”
手机壳上画了一只落在玫瑰上的可爱蝙蝠,是一个多月前苏逐墨亲手画的。作为报答,月予忆那天用丙烯马克笔在苏逐墨的衬衫画了一整片玫瑰。
衬衫被苏逐墨仔细地放在了家中,不舍得再穿。
可是现在,就算穿上那件衬衫,月予忆也不会记得了。
苏逐墨没有接过手机,而是颤抖着声线轻声问:“你不用了吗?”
月予忆摇头:“我不太记得应该怎么用了。她说锁屏密码是你们初见那天的日期。”
她把手机塞进了苏逐墨的手里,看着苏逐墨沉默的泪水,眼眸微颤,伸出手擦掉了那些眼泪。
月予忆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了僵硬的微笑:
“你闻起来真的很甜,但是她特意嘱咐过我,不能伤害你。她还说,你也不能伤害自己,你永远都是她的血仆,没有血族殿下的指令,血仆不能让自己轻易受伤。”
她把最后一次骄纵,用在了这种最不讲理、又最温柔的地方。
割裂的话语,将眼前的少女与“月予忆”逐渐分隔。苏逐墨沉默地流着泪,想说些什么让面前的吸血鬼少女知道,她就是月予忆,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月予忆。
可对上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苏逐墨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接过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哑声说:
“我知道了。”
月予忆轻轻点头,继续说:
“亚尔林消散之前,要我把这本羊皮书送回他的故乡。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月予忆坦诚地回答:
“我不确定我仅剩的情感还能支撑我走多久,在把亚尔林送回故乡之后,我可能就只剩下最后的理智了。
“如果那时我还能替月予忆记得你,我会回来见你一面。
“如果我连自己曾经是月予忆这件事都记不住了……”
她只是稍加停顿,就平淡地宣判了自己的结局:
“在我的理智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我会自尽,然后消散。”
苏逐墨眼眶一酸,泪水霎时间蒙住视线。
他嗫嚅着,可无论挽留还是劝阻都显得不恰当。
“月予忆不希望你太伤心。她说,缪斯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全部职责,接下来的路,要靠画家自己走了。”
月予忆说完,扬起了一个清浅却温和的笑容:
“最后的告别,我替她说。再见了,苏逐墨。”
她后退了一步,苍白的皮肤在月色下近乎透明,两颗尖牙被收回,双唇抿成沉默的一条线。
苏逐墨想要向前一步,却被月予忆制止了动作:
“送到这里就好。”
她轻声说:“苏逐墨,你转过去,闭上眼睛。”
苏逐墨沉默着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只剩下月色中斑驳的泪痕。
月予忆扯起唇角,用哄骗一般的语气说:
“乖一点,小苏宝宝。”
僵硬的语气和挤出来的甜蜜声线提醒着苏逐墨,她早已不记得这个称呼因何而来。
但是只要苏逐墨还记得,这句诱哄就永远有效。
“好。”
苏逐墨只能轻声应答。
他最后一次深深地望着月予忆,用不舍的眼神将早已刻进灵魂深处的容颜再次描摹了一遍。
这或许是最后一面,或许不是。无论如何,此夜月色都不会再有。
“再见。”
苏逐墨含泪微笑,用哽咽的声音与月予忆做着最后的告别。
他转身闭上了眼睛。
静谧的夜色下,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得震耳欲聋。
身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细微如同玫瑰绽放。
声音停在了距离苏逐墨只剩半步的距离。
冰凉的温度隔着颈侧划过,最后落在他垂在后背上的发丝之间。
指尖翻飞,穿梭在发丝中,苏逐墨屏住呼吸,用尽全力去感受着月予忆的动作。
她是在编辫子,但是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发丝中坠上了一个有些重量的东西,苏逐墨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松开了手,冰凉的温度随着清浅的呼吸声一同离开了苏逐墨的后颈处。
苏逐墨紧闭着眼,用尽全力克制住转过身的念头。
身后传来蝙蝠振翅的扑簌声音。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静谧的月色下只剩苏逐墨独自一人。
他睁开眼,身后是再也不会亮起的灯光,面前是失去了另一位主人的小房车。
苏逐墨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个方向。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分辨远行的蝙蝠飞往了哪个方向。
深秋的凌晨,草坪上沾染着寒凉的露水。苏逐墨蹲了下来,把颈后的长发拢到了身前。
垂至肩胛骨处的长发被编成了三股辫,发丝中缠绕着一块坚硬的东西。
苏逐墨不想拆散发辫,他用最小心的动作拂开发丝,取出了被藏匿在其中的宝贝。
是一块指节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