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夕阳昏黄,阳光模糊了后视镜中月予忆的容颜,让苏逐墨眼中的月予忆如同易碎的幻影。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逐墨根本没有考虑更多的事情。
月予忆这次真的想要离开了,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前,苏逐墨曾以为自已足够理性。
直到此刻,他不想讲任何道理,又绝望地意识到他做不到。
因为如果这是月予忆的选择,如果月予忆要宣告这一场美梦即将破碎,苏逐墨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格。
月予忆看着后视镜中的苏逐墨,蓦然一笑:
“我好像想起来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么可爱的昵称了,宝宝,你怎么在最应该耍脾气的时候变得这么乖。你才没有自私自利不讲理,明明一开始,是我一定要赖在你身边的……”
她吸了吸鼻子,哑声说:
“苏逐墨,我不知道情感正在消散的我,还算不算是月予忆。但我知道,月予忆一定很喜欢你。如果记忆是随着情感一起褪色的,月予忆苏醒后,所有记忆都与苏逐墨有关。”
说到这儿,月予忆突兀地笑了,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说这是不是最不讲理的事情?我正在忘记曾经的自已有多喜欢你。”
苏逐墨轻轻摇头,哑声回答:
“没关系,我还记得。”
他都知道,他从来都知道。
月予忆笑了:
“好,那你替月予忆记住这一切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月予忆也不知道,不然她一定会答应你的表白。诶,宝宝,你说这样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在一起,然后马上分手,我变成你的前任。”
月予忆的眼眸闪过微弱的笑意,调侃着对苏逐墨说:
“好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没两样。这样,你先在小号上发一条官宣,说你把殿下追到手了,再立刻发一条讣告,说自已丧偶了,是不是很符合你的艺术家人设?”
苏逐墨又好气又好笑,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固执地摇头:
“不行,我才不要这种人设,听起来太惨了。”
月予忆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也被逗笑了。她伏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说:
“网上不是都说,苏逐墨的作品和性格都很抽象吗?这样一来,你的感情经历比什么都抽象了。然后你再把我们从相遇到现在的经历画出来,保你能在热搜常驻。”
苏逐墨把座椅靠背调低,后仰着看向月予忆,勉强笑着问:
“我伟大的殿下,你是不是在故意笑话我?”
月予忆在苏逐墨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我要是想笑话你,把你第一个月费尽心思勾引我的样子重复一遍就够了。”
苏逐墨吸了吸鼻子,不服气地说:
“那我还要笑话你呢,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看出来我喜欢你。”
“我想过你会喜欢我,只是没想过你那么快就不装了啊!我在棺材里看了你的采访和报道,都说你看破红尘,准备抱着画板过一辈子。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
“你明知道都是人设。”
“现在倒是比一开始坦诚多了,最开始和你说话像是在做阅读理解。”
“是我从一开始就在贪心,好在殿下愿意纵容我的贪心。”
“当然,伟大的血族殿下是很讲理的。诶,突然想起来,有什么吸血鬼主题的鬼屋吗?我想去玩。”
“……阿月,我们去过的,就在上个月。”
苏逐墨的尾音落下,又是一阵令人心颤的沉默。
月予忆不记得了。
很快,就连“不记得了”这件事,都会被她遗忘。
“呼……苏逐墨,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永远记住你就是苏逐墨吗?”
驾驶座被放平,苏逐墨仰头看着月予忆,在那一双沉静的墨色眼眸中,看到了都是化不开的悲伤。
在那一刹那,苏逐墨仿佛看到了自已正在月予忆的眼眸中溺亡。
他是相信宿命的,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为什么十五岁的苏逐墨会走进亚尔林的画展,为什么二十二岁的苏逐墨会被月予忆牵着手,走出浓稠的雾霭。
如果月予忆不曾存在,此时的苏逐墨是否还会存在,是否会坠落在某个无名的深渊。
苏逐墨不能做出最斩钉截铁的判断,但他知道,那样的自已绝不会快乐。
所以苏逐墨感谢宿命。
月予忆一定也是如此。
苏逐墨伸出手,握住了月予忆脸颊边上垂落的一缕发丝,认真地说:
“我能,我能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现在轮到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了,阿月。苏逐墨很爱月予忆这件事,就算忘记了,当我再次提起的时候,也不要拒绝我,好吗?”
月予忆闭上眼,一滴泪水自她的眼角骤然坠下,沿着苏逐墨脸颊上半干的泪痕滑落。
“我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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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林的工作室依旧寂静,挂着各式画作的长廊中,曾经回荡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如今只剩下空旷的脚步声。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