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逐墨是一定要凭借某种“执念”才能活下去的人。
这个执念如果是任何人、任何事,苏逐墨都不会觉得棘手。
可这个执念是他自已。
精益求精、追求完美、苏逐墨把这些褒义词一点点诠释成了贬义。
苏逐墨的身边堆满了毛线团,他曾经试图把毛线团解开,可是等回过神的时候,毛线已经把他缠成了茧。
更糟糕的是,苏逐墨没办法快刀斩乱麻,因为如果这些毛线团从此消失,他也就无法存在了。
然后月予忆把苏逐墨和这些毛线团全都扔进了海里。
月予忆的不讲理能解决很多问题。
“小苏宝宝,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
“遇到实在没办法解决的困难,就不解决了!”
“……哦。”
这次换成苏逐墨靠在月予忆的肩上。他努力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回答。
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
苏逐墨即将达成成就,陪着月予忆在海边熬了一个通宵。
成为伟大血族殿下的血仆,有一个苏逐墨曾经没想过的好处。
再也不用怕蚊虫叮咬了。
渺小的蚊子没有与伟大的血族殿下抢食的资格。
因此苏逐墨需要做的只有抵御海风,抵御困意。
凌晨三点半,苏逐墨从来没有熬夜到这种程度的经验。为了维持早睡早起的人设,苏逐墨自已在家的时候都要演成养生的样子。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苏逐墨的叛逆期来得十分反常。
他的叛逆表现为,除了画风叛逆,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叛逆。
然后月予忆出现了,还把苏逐墨为时过晚的叛逆期挖了出来,吹成七彩泡泡挥洒在了海风中。
“我说得有道理吧?为了维持人设让自已活得不开心,那多没必要。”
“嗯,我该……不,我不应该再问‘该怎么做’这种问题。”
“超级棒,小苏宝宝变聪明了。”
“殿下,我好困啊。”
“那就回车上睡一觉。”
“不行,我要陪着你看日出。”
“不喜欢这句,重说一遍。”
“我……想陪着你看日出。”
“诶,这才对,真乖。”
苏逐墨半眯着眼睛,勾起了唇角,轻声应了一声。
原本的他,他想成为的他,此时都无所谓了。
他现在只想陪月予忆看日出。
然后回车上补觉。
距离日出还有半个小时。
“你车上有画板吗?”
月予忆拍了拍靠在她肩上打着盹的苏逐墨。
苏逐墨艰难地坐直身体,用蒙着困倦的沙哑声音说:
“有,你要哪种?”
“速写板。”
“好,我去拿,马上回来。”
苏逐墨揉了揉眼睛,裹着毯子站了起来。
亚尔林说得对,不要试图理解月予忆的脑回路,只要照做就好。
天色即将破晓。苏逐墨抱着两块速写板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透出了鱼肚白。
月予忆接过画板,没急着开始作画,而是歪过身去看着苏逐墨手上的速写本:
“上一张在画什么?”
苏逐墨把速写本翻到了前面一页。
简单的铅笔线条,勾勒出了月予忆在副驾驶补觉的样子。画中的少女背后生出一对蝙蝠的翅膀,交叠着拥抱着她。
月予忆惊奇地看着速写本,问苏逐墨:
“你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没看见?”
苏逐墨诚实地回答:
“刚画的。”
因为猜到月予忆绝对会好奇速写本的上一张是什么。
月予忆的心眼大部分用来调戏苏逐墨。
苏逐墨的心眼大部分用来配合月予忆的调戏。
血族殿下和她的血仆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关系。
月予忆笑着歪倒在了苏逐墨的肩上。
她心情确实很好,像是醉倒在了海风中。
苏逐墨下意识地把手环在了月予忆的腰上,防止她笑得太厉害,从长椅上跌下去。但月予忆只是又在苏逐墨的脸上捏了几下,就重新坐直身体,抱着画板开始作画。
暖红色从海平线上探头,两只铅笔的沙沙声构成迎接日出的旋律。
第一束阳光洒在海面上的时候,月予忆抬起头,兴奋地拍了拍还在低头作画的苏逐墨:
“快看快看,好漂亮!”
灿金色和暖红色铺满天幕与海面,浪花卷着雀跃的光辉铺在海滩上。
绚烂的色彩将这一方海天之间变成了最壮丽的画作,苏逐墨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呼吸都随之屏住。
“好漂亮……”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月予忆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这次通宵不吃亏吧?你伟大的血族殿下在这一方面相当有经验,三百年之前,我可是只带着一把短剑就冲进了森林里探险,虽然死了,但是探险本身是没有错的!”
苏逐墨听着月予忆不像话的豪言壮语,配合地笑出了声。
霞光在天空与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