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予忆的身躯倒在地上,鲜血自心口绽放成花,美得令人心颤。
她的眼中到最后都带着澄澈的笑意。
只剩下氤氲的药草香气掩盖的血腥气息充斥于此。
月予忆枕着乌发清浅入眠,唇角微扬,如同做了一场美梦。
鲜血从苍白的身躯中寸寸抽离,失去血色的肌肤白皙如玉,又泛着诡异的青色。
她的双眼逐渐阖上,嘴角笑意缥缈。
直至白衣变成了殷红。
呼吸与心跳消散。
月色透过窗棂,覆在月予忆冰冷的躯体上。
静籁无声。
棋局终于落下了最后一子,胜负已分。
执棋之人以生命为一场悲剧画上句点,宣告爱人无罪,无人可审判。
……
幽隐收回了长剑,眉头紧锁:
“她把一切都算好了。”
到了此时,幽隐的心中居然对月予忆生出了几分敬佩。
愿意用生命丈量爱恨,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是世间绝不会存在的疯狂行径。
月予忆却告诉他,真的有人愿意这么做。
“蛊师死得不冤。”
幽隐低声说。
薛宁朔长叹了一声:
“是啊,死在这丫头手里,不冤。唉,谁能想到,咱们两个有朝一日会被算计成这样……”
方寻归的命,还真的被月予忆换下来了。
幽隐把两张药方重新放在了桌上,仔细端详。
与刚才的那份毫无不同,不知道是否混了其他蛊虫。
“别看了,肯定是安全的。”
薛宁朔无奈地摇头:
“月予忆没说谎,这两张药方是‘诚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做手脚。只是真麻烦啊,死在我这儿,怎么处理?”
幽隐盯着两张药方,不加迟疑地说:
“她的身体是最上等的药和毒,保存好。”
薛宁朔哂笑了一声:
“巧了,我也是这个想法。这姑娘也是傻,说死就死,也没想过死在我这儿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他笑容轻蔑,带着难掩的怨恨和不甘。
从来都是胜天半子的他,第一次被别人堵死了棋路。如果不是月予忆的身体还值得留存,他恨不得把月予忆挫骨扬灰。
可随即,当视线落在幽隐的身后时,薛宁朔变了脸色。
“那是什么……”
薛宁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幽隐眉头紧锁,立即转身。
在意识到自已看到了什么的同时,幽隐面色铁青地后退了几步。
薛宁朔更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月予忆连这都算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蛊虫?”
幽隐面色不善地问,视线紧紧盯着月予忆的尸身,满脸戒备。
薛宁朔声音冷硬不甘:
“化尸虫。”
他们只能看着那些红雾一般的细小虫子笼罩在红衣之下的苍白肌肤上,席卷、侵袭、掠夺。
被血染红的白衣被蚕食,血肉被瓜分,到最后,连白骨都化为灰烬。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红雾散去。
紧接着,红雾逐渐消散、褪色、沉寂于尘土中。
地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余烬,还有一把反射着凛冽月色的匕首。
除此之外,月予忆什么都没留下。
薛宁朔咬紧牙关,沉声说:
“我听说过这东西,是斩颜的手笔。看来,这虫子也被月予忆精心培育过了,一旦她死去,就立即将她的尸身吞噬,然后虫子也会迅速死亡。真狠啊……真狠……”
薛宁朔不甘心地把最恶毒的话在唇齿间咀嚼了千万次,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
他在后怕,也在感慨。
月予忆的狠,远不止于此。
薛宁朔很清楚,这同样是月予忆最后留给自已与幽隐的震慑。
如果他们真的要自不量力地挑战她的棋局,最终下场可能还不如被虫子蚕食瓜分。
薛宁朔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坐在了木椅中。
他问幽隐:
“你怎么想?”
幽隐踩过一地尘埃,用鞋尖轻踢了一下那把匕首。
他垂着头注视着匕首,声音恢复了无悲无喜的平静:
“方寻归和颜昨袖都不能杀了。而且,要保护好。”
幽隐从衣袖上裁下一块布料,包裹着捡起了匕首,转身放在了薛宁朔的桌上。
匕首的柄上刻着字。
薛宁朔耸肩:
“所以说世事难料啊。”
这把匕首,昔年由薛宁朔送给了方云漠。后来,方云漠一去不归,匕首被方寻归带在身边。再后来,方寻归将匕首送给月予忆防身。
到最后,匕首没入月予忆的心脏,终结了这一段书尽“世事难料”的故事。
薛宁朔促狭地笑问:
“隐王大人,你甘心吗?”
幽隐开口说:
“不甘心,但是心服口服。”
他游走于江湖和朝堂上数十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人物。
薛宁朔笑着感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