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3月底。
晚春的伦敦总是阴雨连绵,纵然亮着路灯,街道两旁都是昏暗的。林浅来这已经有两天,没见过一次太阳。宋衍之不靠谱,他说27号傅聿川从外地回来,下午会在碎片大厦参加证券行的商会,傍晚从泰晤士河北岸离开。
根本没有。
她从27号等到今天29号,也没瞧见傅某川半点影子。
夜里又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水声泼洒在地面上,四周的铁皮屋檐被砸得哐哐作响。两三个被淋成狗似的西方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小子说:“姐,您聘请我们三个,淋了两天的雨了,还要继续淋吗?”
林浅扫了他们一眼。
装扮很符合她的要求,穷凶极恶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是歹徒。其实一开始林浅是打算去人才市场聘请几个保镖来演这出戏,看了价格标码,她放弃了。虽然用的是宋衍之的银行卡,来的时候那厮把他现在的卡号密码告诉了她,让她随便取,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浪费。
聘请伦敦大学表演系的大学生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专业的。
物美价廉。
80磅就可以租他们一天,在伦敦已经很划算了。
夜空响起几道震耳欲聋的滚雷,随着雷声而来的是远处的车子灯光。林浅抬眸望去,见LB车牌的JAGUAR轿车从远处驶来。
-
证券金融商会今年推迟了两天。
今晚的雨下得格外大,皇室议员柯利福让自己的司机送傅聿川回家。他向来不喜欢雨天,尤其是雨天的夜晚,行车路上都阖眼休息。直至行驶到泰晤士河北岸,刺耳滚雷声砸入耳朵里,傅聿川蓦地睁了眼,同一时刻,视线里装入车前不远处拉扯的四人。
说是拉扯。
不如说是欺压。
三个高大的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女生在雨幕里奔跑逃命,步伐踉跄,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大雨吞没。
相似的画面不禁令男人心底刺疼紧缩。
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雨夜,母亲带着他逃命的样子。
“停车。”
听到吩咐,司机将车子在街边停稳。
雨水浸透了男人整齐的西装,他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女人不知是不是太过于慌乱没看清前方的路,闷头撞在傅聿川身上。她额头撞疼了,吃疼地哼了声,下意识仰头看上方的人。雨水打湿了傅聿川的金丝框眼镜镜片,她的面容在水滴折射下近距离装进他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好像。
这张脸他似乎在梦里见过。
林浅蓦地揪紧他的衣角,缩进他怀里的同时转头看向不远处落荒而逃的恶徒。冰冷的雨水淌过傅聿川修长干净的手指,他指尖轻颤了一下,本能抬起胳膊抱住了她发抖的肩膀。再低头看她,她已经晕了。
-
居民楼小高层洋房。
屋内亮着灯。
光影倒映在窗柩上,落在旁侧十岁傅寒的身上。少年坐着矮椅,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几步外躺在床上的陌生女人。见傅聿川悉心照顾她,又是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又是擦手,气得傅寒一气之下就气了一下,把头埋进膝盖里跟自己生闷气了。
“阿寒,你在这里看顾她,我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哦。”
“她若是醒了,你及时跟我说。”
“知道了。”
给林浅盖好被子,傅聿川才离开卧室。待男人身影消失,少年才慢吞吞挪到床边。盯着床上昏睡的林浅许久,五官模样确实长得好看,比他在伦敦见过的女孩子都独特。
漂亮也不行。
不喜欢她,讨厌她。
少年一边别扭着,一边又听哥哥的话寸步不离蹲守在床边顾着她。
林浅是第二天早上醒的。
穿来14年的伦敦两天,不适应这边阴雨潮湿的天气,加上又心心念念想见到傅聿川,她两天都没怎么睡着。昨晚淋了雨有点小感冒,晕过去就这么睡了一夜。
天花板是白灰色的。
这楼房有点旧了。
她坐起身,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很干净,东西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就是过于单调,一眼望过去除了金融杂志报刊,就是各种纸质新闻报纸。落地灯也是白炽光,看着灰暗又冷气。
林浅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没有拖鞋,她自己的鞋子也没瞧见。她光着脚往外走,拉开门,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儿。寻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看见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傅聿川。
他穿着家居服。
有几分随意的慵懒。
十八岁的他跟二十八岁的他身高和长相上并没有不同,就是气质方面有些许差异。这个时候的他虽然比同龄人老成干练,但眉眼间有未消退的青涩,阴郁冷漠的表象下,还存有对未来的点点希望。
她其实很久没见到他了。
梨园主卧的相册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他留给她的上百封信都被她看烂了。此刻对视,林浅的目光久久没从他脸上收回来。她本能地朝他走近,念想化作行动,依赖性地伸出手抱住了他,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