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飘,可见度大概十米,车的速度慢。静静等半晌,车停于一栋带点复古调调的三层小洋楼前。
“下车吧。”
沈裕瞧着面前建筑,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摘下手套用手指揉揉额角,冰凉指腹令有些浑噩的头脑清醒些。
那年夏夜卫峰曾粗略聊一些经历,孤儿出身,幸得养父收养顺利长大。卫父是抗战时期的将领,妻子早亡,一直把卫峰视若己出。
“你家。”
卫峰颔首:“嗯,我家。”
青年神色一肃,而面前人直接皱眉包拢着手,温暖传递:“手怎么这么凉,等下泡泡热水。”
卫峰自顾自语,沈裕眼珠飘一圈看看厚袄看看围巾,再看看空空的手,某瞬间气乐了。
他阖眼,呼出一口浊息再揪面前领口。
“解释。”
卫峰瞧着眯眼瞪自己的青年,喉咙里爽朗笑意滚出。
“怕了?”
“父亲不在家。”
闻言,沈裕蹙着的眉刚想松开,一道苍老声音回响:“小峰,回来怎么待车里啊?出来啊!”
“……”
“卫峰,他、不、在、家?”
青年上前,唇瓣于耳畔吐息,一字一句带着些磨牙声。
卫峰喉结上下滚动,凤眸幽暗,一股无名火自左耳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令人只想做一件事。
他哑声道:“……意外。”
意不意外,碰到长辈自得打招呼。沈裕下车,整理得利索再进屋,只是看到老者瞬间有些愣神。
居然是国庆节树林里的老者。
“您好。”
茶香袅袅,寒暄半晌卫父被一通电话叫走,目测有重要事情。
孤男寡男共处一屋,卫峰装模作样喝点茶,再顺着茶几捉住沈裕手腕,带上二楼自己房间。
二楼房间简单,墙壁挂着钟,桌面摆着满满的信,沈裕一眼看出是自己写的,顿时生出不妙预感。
“阿毓,咱们念信。”
“第一封……”
沈裕:……想跳窗跑路。
念信堪称羞耻,何况是在当事人面前念,沈裕第一次发现男人的恶趣味。
信封撕开,里面书信有翻阅痕迹。他磨半天再用平静嗓音读,一开始信写得正经,因回音渺茫,于是,沈某人写了点不能宣之于口的。
“额……”
卫峰捏着面前耳垂,再摸摸耳尖,觉得不够干脆脸凑跟前,鼻尖碰着鼻尖,亲昵蹭一蹭。
双目交汇,眼里情绪满溢而出……
他幽暗凤眸侵略性十足,喉咙干涩:“继续啊,阿毓莫非觉得难为情,你可知我第一次看到信的想法?”
青年偏开眼睛,平日清明漠然的瞳眸逐渐半眯,燃上一丝丝情绪,薄雾氤氲,霞云潋滟……
“你想怎样?”
“划个道。”
卫峰闷哼着压制不住的笑意,胸腔剧烈起伏,凤眸欲望翻滚,再搂紧人:“当时想着一定得好生教训,现在——”
“阿毓,做事前得明白后果,来,先亲亲。”
“……”
*
高校假期,火车站挤满水灵灵的大学生。
上学带被褥衣裳,而归家,自然是不需要带笨重东西,有的简单背书包。喧嚣环境里,青年穿着厚袄,手里提书箱。
照理说,他同样不需带什么,只是昨日买的手信多。
卫峰一只手拎着红蓝编织麻袋举目四望,再微弓着腰静静跟身侧青年说话,眉眼柔和。
他比来来往往的旅客高一个头,短寸,剑眉凤目,瘦削冷峻的下颚轮廓瞧着气势不凡,引得周围人频频回首。
“由京都前往建川的列车……”
沈裕想着总得自己提行李,拍拍卫峰手臂示意自己来。他常锻炼,提起距离地面半尺的高度,走两步再用一双漂亮眼睛直直注视着卫峰。
男人回视着,捏捏面前白皙耳尖,指腹微凉,青年不自觉瑟缩:“冷。”
卫峰摩挲两下温度啧啧道:“不闹你。”
接顿一下,他提着行李温声嘱咐:“……列车明天下午三点半到站,提前跟周姨说早点接人。”
“嗯嗯。”
列车鸣笛,周围旅客一个个提着行李跑。
卫峰催青年上车。
车厢里闹哄哄的,汗味,尿骚味混合,再随着凛冽寒风散开。周围赶火车的旅客怕赶不上车一个个朝前挤,有些人甚至从窗户窜进车厢。
乘务员举着喇叭高声提醒:“注意看管行李物品,不要挤。”
“先下后上!”
“先下后上!”
旅客:我行我素!
前面推攘拥挤,后面乘客有样学样,干脆不管秩序朝前挤。沈裕规规矩矩排着队,下一刻因推力蓦然前摔。
卫峰揪住青年后领,一双黑漆漆似夜幕的深邃瞳眸直直盯着刚刚撞人的,眼刀嗖嗖。
“道歉!”
深沉嗓音压着怒火。
而刚刚拥挤的旅客瞬间安静,再离远点,生怕殃及池鱼。
一米九的大高个,谁不长眼惹事?
刚刚故意撞李毓的中年汉子表情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