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明灭,北风渐紧。 恍惚之间,李世民又仿佛回到了渭水河畔。 与颉利可汗隔河相对。 “本汗麾下兵精将广,兴之所至,便欣然前来,这世间谁敢拦我?哈哈——世民贤侄,你莫非不欢迎本可汗吗” 颉利可汗,手提马鞭,隔着渭河,遥遥指点着自己,仰天大笑。 那一幕,时至今日,依然让他记忆犹新! 虽然最终,自己凭借着尉迟敬德生擒阿史德乌没啜,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的战事,虚张声势,又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冒险亲至渭水河畔,作出不惜玉石俱焚的架势,勉强解除了当时危机。 但颉利可汗那嚣张狂妄的姿态,那逼迫自己,当着三军亲自斩杀了自己心爱白马的屈辱,却如跗骨之蛆,一日不敢或忘! 这两年,若不是旱涝霜冻,灾害连连,自己早就派出大军,一雪前耻了。 “这个场子,如果不找回来,他李二怎么洗刷昔日耻辱,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怎么开疆拓土,成就他千古一帝的野心?故而,我料定,等北方的消息传来,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千古一帝! 就像有一道亮光? 忽然从李世民脑海中劈开。 他禁不住浑身颤栗。 我要做千古一帝! 到那时,谁敢说我李世民不配坐这个位置! “老李啊? 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走私关外的大富商,见过世面的人,这就吓哆嗦了?别怕——只要待在家里别出关,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王子安体贴地安慰了两句。老李这人虽然长了一张软饭脸? 但人还算不错? 说话还好听,就是胆子忒小了点。 李世民: “我不是? 我没有” “行了,甭解释了。我懂? 我都懂,贪生怕死嘛,人之常情? 有什么可丢人的? 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王子安不由分说地把李世民推到自己的座位上。 “来? 喝酒喝酒? 兵凶战危,那都是朝廷大人物们操心的事? 跟咱关系不大。不过我说老李啊? 别说我没劝你啊? 钱财虽然重要? 但小命更加重要? 听我的,今年冬天别出关了!” 王子安现在手上的劲多大啊? 李世民使劲挣了一下,没挣动,脸给憋的通红。 “不是? 我” “你我个屁!”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子安给堵回去了。 “憋说话? 听我的!今年冬天就猫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没事整两盅,多生两个孩子,不比冒着风险出关强多了,万一脑袋丢了,别说钱,老婆孩子都得是别人的” 李世民眼泪都快被王子安给摁出来了,给小鸡仔似的,使劲扒拉着王子安的手臂。。 “先,先松开” 王子安这才回过神来,讪笑着松开了大手。 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有千斤之力了 李世民如释重负地揉着自己的肩膀,连王子安口头上的冒犯都顾不得上搭理了。 “臭小子,你真确定北方遭遇了百年不遇的严寒?” 不过程咬金闻言,却不由酒意消散了大半。身子前倾,瞪着一双牛眼,直愣愣地问道。 “这种事情,可不是玩笑的,你可别信口开河” “我跟你们两个商贾扯什么蛋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爱信不信!来,喝酒喝酒,磨磨唧唧忒不爽快” 刚才装得有点爽,李世民小酒满得也勤快,王子安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喝得上了头。 至于什么时候散场的,王子安自己都不记得了。 甘露殿。 李世民一进门,长孙皇后便迎了上来。好看的秀眉蹙了蹙,嗔怪道。 “二郎这是又去了哪里,喝这么多酒回来——” 长孙皇后说完,对左右的侍女轻声吩咐。 “去把本宫给陛下准备的醒酒汤端过来” “嘿——观音婢,我给你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位十分有趣的年轻人,还得到了一首好诗!” 一说起这事,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的李世民,忍不住又兴奋起来。 “朕今日外出,得了一首好诗!你且去拿笔墨来,朕默给你看嗝——” “好好好——来,你先把这醒酒汤喝了” 长孙皇后忍不住绣眉微蹙,扶着李世民的肩膀,把醒酒汤递了过去。李世民接过来一饮而尽,兴匆匆地站起身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笔,走到桌案边,趁着酒醒,奋笔疾书。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在一旁观看的长孙皇后,眼睛越看越亮,看到最后,忍不住也轻声吟诵起来。 “二郎,此诗到底是哪位大儒所做?以妾身来看,纵观古今,也难以找出可以比肩者,真可谓旷古绝今啊!” 望着一脸叹服的皇后,李世民忍不住心中得意,伸手揽住长孙的细腰,笑呵呵地应道。 “什么大儒,我不是跟你说了,是一位有趣的年轻人!” “这是一位年轻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