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焦三爷在河边授艺后,周孝愚变得低调谨慎了许多。
身边就有一位大能啊。
焦三爷差的是被时代所局限的眼光,受时代的信息局限影响,而他吹唢呐的水平可不差。
最关键的一点是,周孝愚从对方的唢呐中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市井之中的烟火气。
这才是唢呐的正确打开方式。
唢呐,诞生于民间市井之中。
次日,一行人在焦三爷家中收拾行李,准备去金庄出活。
蓝玉拉着周孝愚的衣角道:“师兄,师傅让我跟着你。”
周孝愚叮嘱道:“记住,一会到了金庄,不要碰别人的东西,也不要乱说话,不懂的就悄悄问我。”
“好。”
在周孝愚展露出神童天赋后,蓝玉的日子比之前难过多了,他的天赋是不错,但是在焦三爷眼中,远不如周孝愚。
蓝玉的天赋最多只能算一个优秀的唢呐匠,而周孝愚的天赋,却是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班主,能振兴民乐的领头人。
两者重要性天差地别。
没了焦三爷的偏护,蓝玉最近这段时间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被轰走了,自然也没了原著中的轻佻和得意。
金庄,查家,门口停了几辆小轿车,一看就是从镇上来的人。
大门上挂着白纸,二门上挂着白帆。
屋内有人进进出出,大多是前来吃席和帮忙的村民亦或者亲戚。
焦家班所有人,穿着红白相间的短袖马甲,腰间系着一根红色腰带,手中抱着家伙,刚到门口,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一位中年男人迎了进去。
“是来自水庄的焦家班诸位师傅吗?”
男子姓查,是过世之人查船长的长子。
焦师傅上前搭话道:“我们就是焦家班的人,节哀顺变。”
“几位师傅,进来坐。”
男子恭恭敬敬的朝着焦家班的众人一个鞠躬,这又叫‘迎师傅’。
进了查家大院,院中已经摆满了花圈,正对着大门的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具黑色棺材,几名穿着孝服的男女,一溜烟的跪在棺材一边。
凡是有过来上香和送行的人,这些孝子贤孙皆要磕头回礼。
焦三爷领着焦家班的众人过来给死者鞠躬上香,好一阵忙活后,被人领到院中的一处凉棚下,这边摆着一张稍微矮一些的八仙桌,桌子上准备了酒水和糕点,花生米之类的零食。
此时还没到吃席的时间。
他们的工作到这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几人将家伙拿出来。
按照规定,先来一出八台伴奏。
当哀乐响起时,院中的哭丧声更大了,四面八方好似充满了一股烟火气。
周孝愚和蓝玉站在八仙桌旁边,睁大了眼打量着院中的众人,好似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感。
一首哀乐大概四五分钟,吹完一首就休息一会。
如此又忙活了几小时,到了下午的吃席时间。
院中的空地上早就摆满了八仙桌,桌上坐着前来吃席的村民和客人。
吃了这一顿,堂屋中棺材内的遗体就要被送往县城的火葬场进行火化处理,一直到明天凌晨或者上午再派人送回来,到时候下葬完,乐队的活儿才算是真正结束。
一天一夜,八百块钱,包吃住,外加每人送一条烟,这就是目前的市场行情。
等到吃席结束,火葬场的车已经抵达,院内的孝子贤孙哭丧的声音一下子到了最顶峰。
焦家班的哀乐也跟着伴奏起来。
查船长的长子突然来到焦三爷面前,当着满院的人下跪哀求道:“焦师傅,不知道能不能帮我阿大吹奏一首《百鸟朝凤》,虽然事先没有约定,是我们临时的要求,但我们会加钱。”
孝子说完,偷偷当着乐队的众人伸出一只右手,五根手指上下翻了一下。
“这是……加价一千?”
焦家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呼吸声顿时加重了不少,齐齐转过头去看向焦三爷,等他拿主意。
焦三爷既是焦家班的班主,也是对外的唯一发声和主事人。
焦三爷面色凝重,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给出来的暗示。
他缓缓道:“事先你们并没有说要弹奏《百鸟朝凤》,只说是上一次八台。”
即便事先提过这样的要求,他也会拒绝。
在焦家班,甚至是整个无双镇,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唢呐的吹奏,绝不止于娱乐,更是对远行故去者的一种人生评价。
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
中等的吹四台;
上等者吹八台;
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
虽然规矩早就被制定下来了,但真正执行下去却是千难万难。
就譬如今天的主角查船长,以他的德行是完全配不上一出八台大戏的,但架不住人家有钱,愿意撒币。
再加上焦家班的每一位成员都有养家糊口的重担。
所以在潜移默化之下,焦三爷对‘八台’的标准已经不设防了,基本上就是全凭甲方的意愿,愿意多花钱就行。
但是《百鸟朝凤》的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