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笑呵呵道:“晚上你在甘禄堂吃,你来点菜,我们老俩口也尝尝。”
施窈一口应下。
她也感受到一回受宠的滋味,美得冒泡,当即拿出那两张菜单来,与老头老太商议晚上吃什么。
谁知,木香拿了菜单去了一趟大厨房,灰头土脸回来,将两根指头竖得高高的:“姑娘,厨娘说,头一顿给姑娘打个折,要二十两银子!”
施窈结舌:“……怎么还要银子呢?”
这受宠还带打折的!
以前施明珠点菜,可没人问她要银子。
老国公瞧着她茫然又憋屈的脸,哈哈大笑。
太夫人不落忍,忙道:“汤嬷嬷,去取银子来,每月取二百两与厨娘,二姑娘想吃什么吃什么。”
施窈拦下汤嬷嬷,从荷包里取了两张十两的银票给木香,有气无力摆摆手,抱住太夫人的腰,头也不回地说:
“今儿我请客,去吧去吧。欸,我可算明白了,原来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晚餐。
祖母别破费了,既是要银子的,我可不能只吃大嫂一家,别家的给银子,大抵也是愿意做的,能每天换口味,倒也不赖。”
太夫人勾勾她的鼻子,笑道:“你倒是会安慰自己个儿。”
老国公又开怀大笑,笑声爽朗。
他就喜欢施窈吃瘪的小模样,又可爱,又俏皮,每看一回,心情便畅快一回。
吃过晚膳,哄了金大腿,施窈便回关雎院去了。
老俩口服了药,唠唠嗑,便歇了。
太夫人折了折被角,叹道:“窈丫头,到底伤着了心,至今不愿与我们交心。”
不然,不会一字不提在菡萏院与嫂嫂们的交谈。
明知,全府都在关注她们谈了什么。
施窈不说,是因为信任嫂嫂们,不怕被她们坑,却怕被他们坑,不信任他们老俩口。
老国公躺进汤婆子焐热的被衾,笑道:“活到我们这个岁数,有什么看不开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你给她的少了,她自然不敢与你交心。”
说完,老国公自个儿先一怔。
对珠珠,他们给的可不少,只因孙子孙女多,没有全部给她,她便也不与他们交心。
可见,交心这种事,不全在于给的多少,还是在于人心。
太夫人心口丝丝泛疼:“也罢,多长几个心眼子,才能好好活下去,去了夫家也吃不了亏,吃了亏,也不会伤心悲愤,一蹶不振。这样想,倒是一桩好事。”
老国公知道老妻伤到心了,珠珠且不说,已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担心也没用,而施窈正在眼跟前承欢膝下呢。
施窈防备他们,害怕他们对她起杀心,或坑害她。
这点心思,他们两个老人岂能看不出。
可谁都不点破,谁也不敢点破。
有些话,就是看穿,不能说穿。
他从自己这边的被子里探出手,伸进太夫人的被子里,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又格外的聪慧伶俐,心思通透,被送回金陵十几年,怎能不防着我们些。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你是真心待她好。”
太夫人眼角湿润,在衾被上蹭了蹭,闷声说:“就怕我没几年活头,到死都不能让她释怀。”
老国公这回没话了。
这要是施窈刚入京时,没什么感情,随便嫁了,老妻怕是还觉着给了施窈多大的体面,给她找个官宦人家嫁了,是多大的恩情,从前多少亏欠也都还清了。
如今,祖孙俩相处甚得,太夫人拿施窈真心相待,自然就伤心施窈不能还之以同样的真心。
感情嘛,都是靠时间处出来的。
初心总会变的。
*
夜明星稀,墨染苍穹。
国公府又熬过一天难熬的日子。
外面不知多少人笑话,大家龟缩府里,只作岁月静好,安享富贵,听不到闲言碎语,便当没有,只让镇国公和三老爷两个人去听去。
施窈没有太夫人那般多愁善感。
太夫人儿子、孙子、孙女一大堆,怎么排,也轮不到她伤老太太的心。
不告诉和嫂嫂们的谈话,是懒得编瞎话诓他们。
而且,嫂嫂们并非一条心,谁知哪个暗地里就出卖了她们。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将来随便扯个理由混过去就是。
不过,施窈也睡不着。
小不点施云帆,和还是个胚胎的施云琅,竟是两个深藏不露的大反派!
这个消息,到这会儿,还冲击着她的大脑。
啧啧,真没看出来,施家将来会败在他们兄弟手里。
她在思考,四嫂怀着身子,不能让她重生,否则万一施云琅(施云X终于有名了)没了,不是造孽吗?
上回她打了龚璇,虽毫无愧疚,但事后还是有一点点后怕的,生怕损了阴德,功德簿飞了,她可就没金手指了。
如今大反派施云琅顽强地待在龚璇的肚子里,她只能暂且忍了龚璇。
龚璇不能动,那——施云帆呢?
要论第二周目,二十年后施家的状态,还有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