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帆懵懵懂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哇一声哭了,跺小脚跺得伤心欲绝。
“鸡毛!我要鸡毛毽子!娘,我要鸡毛毽子,小姑姑坏!为什么又是给大姑姑?
呜呜呜,爹爹买的好玩的全给大姑姑了,为什么小姑姑买的好玩的也给她?
呜呜呜,我才是小孩子呀!她是大人了呀!为什么玩具给她不给我……”
奶娘吓坏了,忙一把捂住小少爷的嘴巴,惊慌失措地看向龚璇。
“奶奶,不是我们教的,我们劝过……但是……但是……爷买的好多新奇玩意儿都是京城独一份,都给了大姑娘,没帆哥儿的份儿,哥儿失望多了,便会嘟嘟囔囔埋怨两句,不想今儿竟嚷出来……”
龚璇脸黑得可怕,恨恨瞪一眼玩得正开心、丝毫没有意向来哄施云帆的施窈,转身便甩手出门。
奶娘抱起挣扎哭闹的施云帆,赶紧跟上。
到了院外,龚璇回身,一巴掌一巴掌拍在施云帆肥嘟嘟的屁股上,低声训斥道:“男儿家,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是你亲姑姑,几个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送了她又何妨?与你姑姑争东西,你可真出息!快别闹了,回头我使人给你买一筐子鸡毛毽子,任你挑,任你选,可好?”
这样又罚又哄的话,龚璇是常说的。
施云帆早已习惯。
每回爹爹买新奇玩意给大姑姑,叫他瞧见了,问为什么不给他,爹爹说,姑姑是女孩子,要宠着,教导他要从小宠姑姑。
他眼看着爹爹送了一次又一次,渐渐便委屈上,偷偷哭,背地里小声埋怨。
娘亲便教训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流血流汗不流泪,不准他哭,又教导他,姑姑是女孩子,要让着姑姑。
或许是憋屈多了,累积到一个爆发点,或许是好容易有个与他和气说话的小姑姑,而小姑姑也把他中意的玩具送给大姑姑,小家伙怎么恐吓与诱哄都哄不住。
他虽不通世事,却隐隐约约明白,娘亲的话不对。
娘亲补偿买给他的鸡毛毽子,与这几个鸡毛毽子不一样。
不仅仅是鸡毛毽子的事儿。
是从前他错过的所有玩具,是今后还会面临的委屈,是家里没有一个人偏宠他,是所有人都宠着大姑姑。
连他最为依赖的爹娘,都只宠大姑姑!
小孩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龚璇怀了身子,情绪本就不稳定,将施窈那个杀千刀的恨了又恨,烦躁地喝道:
“你怎就这般不懂事呢?再哭,我就将你扔了,凭是那野狼叼走你,还是那拍花子的抱了你,把你卖给旁人家!”
施云帆唬得硬生生压下眼泪,弱小的肩膀一颤一颤,不停地打嗝。
丫鬟仆妇们忙上前来劝。
龚璇心生后悔,怨自己管不住嘴,吓着了孩子,伸手正要给孩子擦擦眼泪。
孩子惊惧地朝奶娘怀里缩。
她心口遽然一缩,缠绕上细细密密微微的疼来,拿手帕抹了两把儿子脸上的眼泪,噗嗤一笑:
“娘什么时候打过你?娘给你擦眼泪呢,瞧你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
紧绷的气氛随着她一笑,戛然而止。
施云帆的神态慢慢放松下来。
龚璇唤来一个婆子,吩咐道:“去给帆哥儿买几个鸡毛毽子来,挑最好看,颜色最鲜亮的,他喜欢。再瞧瞧有什么旁的玩具,有趣的,好玩的,一并买了来,不拘花费多少银子。”
婆子应了,忙忙地出二门去置办。
施云帆听了,两条藕节似的小胖腿晃了晃,眼睫毛颤颤,滴落两滴泪珠儿,他抬起小手抹了,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来。
“多谢母亲!”
龚璇笑着勾勾他的小鼻子,心口憋着的那口无名郁气缓缓吐出来:“走,我们回去睡觉去,一觉醒来,你就能看见鸡毛毽子了!”
“嗯嗯!”施云帆用力点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龚璇示意奶娘抱他先走,她落后两步,嫌恶地看一眼丫鬟怀里的匣子。
她倒想扔了,砸了,可与施明珠沾上关系,只能忍耐下。
她淡淡道:“栀柔,送去给大姑娘,我就不去吵她睡觉了。嘴巴伶俐点儿。”
栀柔应声,抱着匣子去兰佩院。
前头施云帆正探头张望母亲,看着那个匣子进了兰佩院,小嘴一瘪。
不过,这回他没哭闹。
因为总也得不到,潜意识里,他明白,哭闹是没用的。
像他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嘴甜哄大人开心,除了哭闹惹大人心疼,便没有其他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为了不惹大人厌烦,为了那点不可均分的可怜的疼爱,他要学会见好就收。
虽这样的心思和道理,他说不出来,但他已经下意识这样去做。
龚璇望过来时,施云帆立马朝她扬起灿烂的笑脸。
龚璇微微弯唇,上前两步,摸摸孩子的头,心中默默想,施窈可真歹毒,恨她有本事就冲她来呀,凭什么伤害她儿子!她怎么敢!
得想个法子治一治她!
栀柔复又回了兰佩院。
石蜜撩了帘子出来,指了指厢房,示意施明珠正在睡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