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珠晕倒的消息,次日方传入甘禄堂,是老国公发话,不准昨晚传进去,怕老妻受不住。
众人来请安,又拦着太夫人去探病,怕过了病气。
太夫人便只能又派施窈和儿媳妇容氏等人去探望。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来探施明珠。
郎中的诊断仍是:郁结于心、肝火炽盛,须得放宽心静养。
且这一回比之前更为厉害。
镇国公似有若无瞥了施窈一眼,其他人则谴责地望着施明武三兄弟。
施明武三兄弟羞愧难当,垂头认错。
不久,石蜜从里头出来,径直来到施窈面前,福礼道:“二姑娘,我们姑娘请您进去说话。”
众人意外。
施窈心中惴惴,不知施明珠点她的名做什么,又要说些什么,众目睽睽下,她忙起身进去了。
石蜜扫视一圈正厅里的人,唤了个小丫头来:“使几个人去菡萏院和棠溪院,请大奶奶和二奶奶来,姑娘想见见她们,有话要说。”
镇国公问:“你们姑娘见她们做什么?”
这几个儿媳妇和侄女都不是安分的主儿,折腾得府里鸡飞狗跳。
石蜜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是姑娘要的,劝也没用,姑娘只想见她们,说有话想问。”
镇国公略作沉吟,大儿媳妇连婆婆都懒怠见,二儿媳妇今早也没去甘禄堂请安,这俩正与家里闹别扭,珠珠的人去请,未必能请来。
于是使个小丫头去外院传他的书房管事万峥,让万峥的媳妇入内院一趟,一道去请。
石蜜大喜,忙蹲身道谢:“有徐妈妈出面,这事儿更好办了。”
施明武和施明玮羞惭得抬不起头。
是他们没用,致使媳妇不服管教,请人还得父亲这个做公公的出面。
施窈入内时,施明珠正在服药,脸色蜡黄,损坏不少美人“空谷幽兰、南山之菊”的风韵。
在她这里,施明珠向来是没什么待客之道的。施窈知道不能与施明珠客气,客气起来,憋屈的是自个儿。
因此,她挑了个凳子坐下,自顾自沏茶,笑问道:“大姐姐请我来,可有什么要紧话要问,或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
连翘忿然瞪她。
这话说得,好像她们姑娘不行了,要交代遗言似的。
施明珠也不与她绕舌,淡淡道:“二妹妹且等一等,一会儿大嫂和二嫂来了,我自有话要说。”
施窈挑眉,还请了傅南君和乐安宁来啊。
看来,施明珠发现了什么,这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等她们到了,我再来,我呀,不大习惯坐冷板凳。我就住隔壁,大姐姐凑齐了她们两个,我若没什么要紧事,唤我一声,我就来了。”
施窈说着,便起了身。
施明珠忍了忍胸口翻滚的恶心,只能道:“二妹妹且慢!连翘,去上好茶好果子来,好好招待二姑娘。”
施窈笑道:“不必不必,何必这么大排场呢?大姐姐头一回这般客气,真让我受宠若惊。”
明晃晃地嘲讽她从前没有待客之道。施明珠冷冷盯着施窈。
施窈才不惯着她,转身便要走。
施明珠气苦,这家里她从来说一不二,从未有人拂过她的面子,只有施窈从不按牌理出牌,揉了揉额角,无奈地道:
“二妹妹想怎样?”
她才不信施窈随叫随到,若放了她出去,再去请,一准儿又要推三阻四不肯来。
连翘上前拦人,施窈回头笑道:“罢了罢了,让我坐冷板凳也成,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大姐姐好歹发个红包啊!”
不就是要银子?施明珠一想到金银那脏东西,便恶心反胃,只过一过心,就染脏了自个儿似的。
她朝连翘使个眼色。
连翘跺跺脚,转身去包红包:“二姑娘等一等。”
过了片刻,果然拿了个红封来,施窈当面打开。
施明珠心中暗道,粗鄙!
一时看施窈这身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贵女气质,竟满是铜臭味,臭不可闻!
等她走了,她定要将施窈碰过的东西,全扔出去砸了,别弄脏了她的屋子。
连翘等着看施窈震惊自家姑娘视金钱如粪土的表情。
施窈将银票拎出来,震惊道:“一百两!”
连翘洋洋得意。
施明珠抿唇:粗俗!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不过一百两银子就吃惊成这般。
也罢,既然她看重银子这等阿堵物,以后寻她办事,倒也更容易些。
下一瞬,施窈将那张百两银票扔到地上,绣花鞋一脚踏上去,连踩三脚,在施明珠和丫鬟们惊愕愤怒的目光里,比她们更愤怒地说:
“大姐姐是打发叫花子吗?就这点银子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我,还一副我没见过世面、你多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模样儿!”
她摘下随身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银票,扬手甩得银票哗啦哗啦响,“大姐姐根本没拿我当回事,我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言罢,施窈将银票仔细装回去,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张百两银票,扭头便走。
众人目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