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分席,小孩子由奶娘们看顾着另设一桌。
施窈不知自己该坐哪儿,便紧跟太夫人,太夫人指了右侧的座儿给她:“窈丫头,坐我身边来。”
施窈推让两回,最后在太夫人的笑声里,表情忐忑不安,但屁股却稳稳当当地坐上去。
施明珠在即将开席时到了,是施明奎、施明缨、施明秣、施明辰四兄弟亲自去接她来的。
她衣裳穿得厚,却依旧身姿曼妙,袅袅婷婷,扶着两个丫鬟的手款款而来,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当她出现在甘禄堂的那一刻,所有人起立。
施窈只当要进行什么仪式,紧张而茫然地跟着起身,暗道,柳华姑姑没讲这一茬啊。
太夫人忙一叠声道:“珠珠,不是说让你在房里吃吗?怎么不听话?说了吃完饭便去看你的,偏要费劲儿跑这一趟!门口风大,快来,到祖母这里来!”
施明珠团团朝堂内长辈们、兄长嫂子们福了几礼。
快走几步,来到太夫人的面前,已是累得娇喘颤颤,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娇弱的身子像撑不住厚重的衣裳似的,有些摇摇欲坠。
太夫人将她搂在怀里,左一句心肝肉,右一句小甜果,心疼得不行。
施窈汗颜,擦了擦额角的三滴冷汗。
她还以为怎么了呢。
瞧瞧,这才叫掌上明珠的排面,满堂妇孺爷们齐刷刷地起立、行注目礼。
上一回这么隆重,还是前世升国旗、唱国歌的时候。
施明珠缓了缓,恬然笑道:“祖父祖母慈爱,但我却不敢不恭。今儿是团圆佳节,大家都到了,岂有我不到的理。请长辈们放心,没有妨碍的,反倒与大家一起过节吃饭,我心里高兴,这病气去得也更快些呢。”
老国公掩去几许担忧,和蔼地笑道:“既来了,就快坐下。老三媳妇,让他们将地龙烧得更热一些,别冻着了珠珠。大家都坐,别站着了。”
施窈下手的三太太容氏起身应道:“是。珠珠,快坐。”然后她唤来儿媳妇龚璇,命她去外面传令。
龚璇本和大家一起坐了,听了婆婆的吩咐,只能认命出去跑腿儿。
太夫人拉施明珠坐在她的左侧第一个位置,大太太郑氏心甘情愿朝下手移一位。
施明珠欠了欠身:“女儿僭越,委屈母亲了。”
郑氏瞟了眼施窈,望着女儿,既心疼又骄傲:“有什么可委屈的,只要你能哄得老太太高兴,便是替我与你父亲尽孝,母亲坐哪里都没关系的。”
施明珠嫣然一笑,满室生辉,回头向太夫人嘘寒问暖。
祖孙俩亲亲热热地说话。
施窈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容氏,实在说不出那句“女儿僭越,委屈母亲了”,于是只恼火地坐着。
恼火倒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她的那些哥哥们,来回在她和施明珠之间打量,最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充满嫌弃和轻蔑。
呸!
有什么好比的?
她就是乡野市井间长大的,比通身的气派,比优雅的贵族仪态,确实比不上施明珠。
有本事废物哥哥们去跟皇宫的皇子们比贵气。
有本事在皇帝、太子、周绍、周绪等人的面前,摆他们的大少爷款儿!
众人坐下,听太夫人问起施明珠的病,俱都竖起耳朵。
施明珠笑答:“已无大碍,但请祖父祖母莫要为我而扰了除夕的好兴致。”
男人们露出欣慰的笑,女眷们感性一些,欣慰地含着泪光。
施窈如今的演技已炉火纯青,不用拧大腿,不用擦姜汁帕子,忙挤一挤眼泪,不让泪珠儿掉下来,这样含在眼眶里,泪光盈盈欣慰地望着施明珠。
施明珠扫过她一眼,笑容微顿,心头膈应,施窈可真会装,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装出一副多关心她的样子,博取亲人们的好感。
在其他人眼里,太夫人冷落施窈,搂着施明珠揉搓,是施窈不如施明珠受宠的表现。
但在施明珠眼里,太夫人不同寻常的关切和热情,却是心虚的表现。因这些日子宠了施窈,心生愧疚,所以加倍来向自己示好、补偿。
施明珠暗恨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才不到两个月,便由得施窈哄着太夫人将右手侧的座儿给了她坐。
这样的殊荣和恩宠,本是她独一份的。
如今硬生生剖成两半,分了一半给施窈。
施明珠明眸善睐的眼微微黯淡,胸口发堵,和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方反应过来似的笑道:
“我光顾着和祖母说话了,倒是冷落了二妹妹。二妹妹今日光彩照人,穿得可真喜庆。”
有人低低发出一声嗤笑。
显然,“冷落”两个字落了施窈的面子,令某些人感到快慰。
施窈蓦然回头,抓到了嗤笑的施明玮、施明秣和施明辰。
施明玮吊儿郎当,冲她挑衅地勾起眉梢,紧接着收到镇国公的冷眼刀子,忙垂下头,却是因在施窈面前弱了气势而气鼓鼓的。
施明秣若无其事接了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施明辰摸摸鼻子,脸转向一侧的屏风。
施窈这才笑道:“我和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