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辰想叫回她,试图再耍耍心机,见施窈和乐安宁说上话了,唯恐晚一步,施窈便要告黑状,忙道:
“柳华姑姑,请您随我走一趟。”
临走前,他又警告:“木香姐姐,结了账,事情了了,若从外人嘴里听到不好的风声,我只管寻你们二姑娘的茬儿。”
木香半夏等人忍笑福礼,惶恐道:“奴婢们岂敢多嘴多舌!”
了结完,施明辰这才带着柳华姑姑匆匆去了。
乐安宁见他无视自己,眼神微黯,看施窈越发顺眼。
她的坏名声传出去,从前来讨好她的人都装作看不见她,离她远远的,婆婆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差把“厌恶”二字写在脸上。
亏她从前最为敬重婆婆,上回闯施窈的院子,婆婆朝施窈泼脏水反被揭穿,所有罪过她一人扛了。
却不想,婆婆丝毫不念旧情,只拿她当仇人看待。
而施窈这个她得罪死了的人,反倒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愿意靠近她。
乐安宁忍下泪水,笑问施窈:“老七又招惹你了?”
“可不是?嫂子比我了解他,他正要跟我赔罪呢,看见你来,怕我告状,这不撒腿跑了吗?”施窈毫无芥蒂地笑道。
二嫂子都上吊了,她也懒怠与她计较往日的恩怨情仇——嗐,主要还是仇报完了,钝刀子割肉,二嫂子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前世的仇恨,以及前世被砍头的痛苦了。
施窈笑嘻嘻地摸摸施云崖和施云翼。
杀子之仇啊!
真够二哥喝一壶的。
施云崖乖巧地行礼问安:“二姑姑新年好。”
施云翼有些怯懦,口齿含糊道:“姑姑。”
施窈塞给他们一人一块糯米纸裹的花生酥糖:“云崖云翼真乖!”
乐安宁心中一动,命丫鬟奶娘们退开,扶住施窈的手,两人慢慢落到后面。
“二妹妹可做过什么光怪陆离的梦不曾?”
施窈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疑惑问:“什么样的梦?我做过许多梦,不过大多醒来便忘了。”
乐安宁紧紧盯着施窈的脸,不错漏她的一丝表情:“比如,梦到你成亲,梦到你未来的夫婿。”
施窈脸一红,垂下头羞涩道:“那怎么梦得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不敢乱想。这也不是我们未定亲的女孩子该想的事儿,羞死人了!二嫂子怎么说这样的怪话?”
她抬起羞涩的双眸,惊疑不定地望着乐安宁。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像在问,难道二嫂子是为了情夫而要掐死二哥哥?
乐安宁记起前世,一阵难堪,沉默一瞬方道:“因我梦到了你嫁人。”
施窈喜道:“这说明,我好事将近了呀!虽害羞,但还是谢谢二嫂子的祝福。我当我名声这样坏,又不受大家喜欢,这辈子会嫁不出去呢。”
说罢,她忸怩地扭着手绢。
乐安宁失望:“你不好奇你嫁给了谁吗?”
“好奇也没用啊,婚姻大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祖父祖母会为我做主的。”施窈生怕从乐安宁嘴里听到“陆英”这个老男人的名字,满面通红道,“哎呀,二嫂子怎么老说这些!人家不理你了!”
她效仿一回老六施明秣,拔腿就跑。
半夏木香等人见了,忙跟上。
一阵风似的,转眼没了影子。
大雪白茫茫地落了满地。
乐安宁出了会儿神,丫鬟举伞过来,她方轻轻叹一口气。
施窈实在看不出也是重生的。
有机会再试探试探大嫂吧。
想来大嫂与她是一样的,她俩立场也一样。
一定不希望施家满门抄斩,不希望凌云和腾云那两个小崽子,像前世一样落个砍头的下场。
施明珠也绝对有问题……
正想着,后头有丫鬟惊叫:“大奶奶!大奶奶您小心些!”
乐安宁停住步子回头,便见着傅南君一身柔弱娇态,从大雪里走来。
刚刚似绊了一脚,急坏了丫鬟。
乐安宁吩咐丫鬟去帮忙。
不久,傅南君追了上来向她道谢,神情淡淡的,并不热情。
乐安宁笑着对两个小孩说:“凌云,腾云,云崖和云翼吵着去玩鞭炮呢,你们俩也快去,就在前头,别叫他们放完了。”
两小儿渴盼地望着傅南君,眼底还有不舍与担忧,施腾云纠结得眉头皱成一团。
傅南君慈爱地笑道:“去吧,今儿除夕,只管开开心心地玩,玩高兴了,明年一整年都是开心的。”
两小儿欢呼一声,牵着奶娘的手跑向前面。
打发了丫鬟们,妯娌俩互相搀扶着,风雪中,二人对上眼神。
这回对了。
两人心照不宣,低声交谈,交换信息。
傅南君没说,她死后成了鬼,看到施明武活到七老八十还在造孩子。
乐安宁也没说,她和她的两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当时,他们的牢房不在一个地方,是分开关押的,以防施家人串供。
乐安宁眼圈泛红:“大嫂子,过完年恐怕他们就容不得我了,还求你想个法子,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