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膳,施家的老爷们迟迟没有回府。
国公府的气氛很凝重。
显然,今儿乐安宁这个二嫂带人砸小姑院子的事,风声传到了外面——饶是国公府如铁桶一般,可架不住乐安宁的阵仗大啊。
施窈可感受不到凝重的气氛。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关心的就只有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晚饭是及时送到了,比平日还早些,但一打开食盒,便让人失去食欲。
荤菜皆是大块的肥肉,白腻腻的冷油黏在上面,倒有几道素菜,却是炒得过了,菜叶子蔫了吧唧的,就跟今儿兰佩院的下人们一样没精神。
施窈双眸雪亮。
吃大餐的机会又来啦!
她一挥手:“拎上食盒,咱们晚饭还去蹭去!”
木香几个,既担心,又莫名的——有些兴奋。
跟着施窈这样的主子,天天过得那叫一个刺激,往日的平静日子都被比成了一滩死水。
来到兰佩院外,踮脚能看到墙头漏出来的灯光。
木香尴尬得脚趾抠地:“姑娘,兰佩院的门从里面拴上了。”
这是防着施窈又来打秋风呢。
“半夏!”
半夏听到传唤,摩拳擦掌,上前拍门:“大姑娘!大姑娘!我们姑娘来探望你了!”
喊了十来声,里面静悄悄的。
施窈叹息一声,回头就走:“半夏,回来。”
“哦。”半夏乖乖回来。
木香几人以为今晚就这样了,该消停了。
却见施窈来到墙下,将裙子扎进腰间,半夏蹲在墙根,施窈便踩着半夏的肩膀,抓住墙头,嗖一下跳上去,骑在了墙头。
木香:“……”
星觅:“……”
忍冬:“……”
柳华:“……”
兰佩院躲在门口看笑话的丫鬟婆子们:“……”
半夏唤来星觅,然后踩着星觅的肩膀,依葫芦画瓢,也骑上墙头,再抓着施窈的手,放施窈下去。
施窈弹弹身上的雪,放下裙子,端庄而优雅地走到门口,抽了门栓,朝外喊道:
“快进来呀,愣着干什么?不冷啊?”
木香几人纷纷以袖遮面,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姑娘,你能做个正常人吗?
施窈顺利地来到暖阁。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施明珠恰好又坐在桌边,正准备吃饭。
饭桌上摆的饭菜,比晌午更精致、花样更繁多,想是施明珠晌午呕得吃不下饭,国公夫人心疼她,晚膳特意为她添了菜。
施窈快快地福个礼,又快快地上前,握住施明珠的肩膀左右打量,愁眉苦脸的。
施明珠一看见她的脸,便失去了食欲,前世的仇,今生的恨,一股脑朝喉咙处涌来。
“二妹妹,这是做什么?”
她蹙着眉,轻轻推开施窈,极不喜施窈的靠近,既恐惧,又兴奋得想立即杀了她。
施窈长长松口气,笑靥如花:“下半晌听说大姐姐请郎中,可担心死我了,又怕来探望大姐姐,打扰大姐姐休息,这才坐在房里干着急不敢来。这不,到饭点了,我来寻姐姐一同进膳。
咱们金陵有句俗话,叫做,一头猪不吃,两头猪抢着吃。咱姊妹俩一起吃,姐姐看我吃得开心,自个儿也能多吃点。多吃饭,病才好得快呢。”
施明珠耳鸣头晕:“……”谁跟你两头猪呢?
施窈招呼丫鬟们打开食盒,把关雎院的份例端上来,欢喜道:“我可不是来吃白食的,我带了大厨房特特为我做的饭菜来,与姐姐共享。”
当那些白腻腻的饭菜端上来,施明珠差点吐出来。
这下,是彻底没食欲了。
施窈笑着催她快吃,吩咐半夏为自己布菜。
施明珠瞪一眼石蜜、连翘,怎么办事的?不是说,施窈绝不会再来打扰她吗?
石蜜、连翘如热锅上的蚂蚁,伸了伸手,想推开施窈吧?那手伸了几次,都不敢碰上施窈的身体。
再如何仗了施明珠的势,她们也不敢动二姑娘啊!
瞧瞧那些欺凌二姑娘的人,哪一个得了好?
那山奈就因知情不报,没告诉施窈汤药里被菘蓝吐了口水,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呢?挨了五板子,遇到地痞流氓,坐在同一个马车里,二姑娘带走了汤嬷嬷,带走了木香,唯独丢下她,结果山奈毁了清白,主家将她与其他被糟蹋的仆妇丫鬟一起,随便挑个庄子扔进去。
就连二爷他们,现在不也在炕上躺着,起不来身吗?
背地里嘴巴再厉害,再抱怨施窈粗鄙不堪,当面,她们还是动不了手。
施窈欢快地吃了顿大餐,一抬头,不由担忧地道:“大姐姐,你怎么才吃了两口呢?这怎么成?你听我的,生病时,多吃饭,比多吃药还管用呢。来,快吃。我吃了你的菜,你也尝尝我的菜。”
她执起一双公筷,便给施明珠夹了一片肥腻腻的肉。
施明珠自出生起,饮食上便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日常吃的饭菜堪称精雕细琢,这等令人恶心的吃食,根本到不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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