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晖摸摸额头,额头微微发热。
病倒的加他一个。
他素来刚强,有病硬挺着,轻易不会向人示弱,因此没吭声,只默默忍耐。
施明桢苦笑:“自她入府,发生许多事,桩桩件件都是她受委屈,好容易得个机会,可不要使劲折腾?只没分寸了些。”
三房的老六施明秣,今儿又是搀又是背了施明玮一天,腰酸背痛,忿忿然道:
“二哥那般情形,她丝毫不留手,又故意叫大家吃掺了沙子的粥,手段下作、小家子气、气量狭小。若非祖父有令,我早给她一拳,让她试试小爷的厉害!”
施明秣的媳妇王蘩,暗暗翻白眼。
她家爷嘴上厉害,拳头也厉害,就是没脑子。
施明珠高兴哥哥们没有被施窈蒙蔽,继续添油加醋道:“可见她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我只心疼哥哥们,以后远着她一些,做个面子情,也就罢了。”
施明晖不耐烦话题围绕施窈,这总让他记起棒杀田质的画面。
说实话,被迫杀人,感受其实并不美好。
而且今天兄弟们被迫与施窈出行,追根究底,还是祖父为了挽回他和二哥、七哥的名声。
他沉声说:“左不过是个庶女,明年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出去就完了。咱们拿她当回事反倒给她脸,以后冷着些远着些,少与她打缠。她一个庶女,再兴风作浪,也不过是在内宅,能掀起多大的事儿。”
众人点点头,施家兄弟们疲乏不堪,又担心病中的施明珠劳神,便起身告辞。
王蘩摸了摸施明珠的手,关切地说:“珠珠别只记挂兄长们,你兄长们皮糙肉厚,养几日便恢复生龙活虎,倒是你自个儿,更须好好休养,早些病愈,莫要伤神。”
施明珠脸色苍白着,因病气而娇弱:“我倒是想早些痊愈,莫叫家人担心,奈何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说到这一点,我倒是羡慕二妹妹的好身体。我俩一起落水,她不到十天便痊愈,而我拖了大半个月仍旧病歪歪的。”
施明晖轻鄙道:“她有何可值得你羡慕的?你是金娇玉贵的主儿,她从小在市井里撒野,是个野丫头,皮糙肉厚与我们男儿郎有的一比。女儿家就该如妹妹这般,娇娇软软,养在深闺里方好。”
施明桢笑道:“你俩云泥之别,珠珠是天生的富贵命,宛如精心呵护的牡丹,施窈不过是外面的野草。她如何能与珠珠你相提并论?与她比,反倒是珠珠你妄自菲薄。”
施明珠听得舒坦。
那施窈,可不是天生贱草一样的命吗?就该人人践踏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陶籽怡皱眉,心头颇为不适,想说些什么,又恐引出一伙人越加讨伐施窈。
众人辞了施明珠,各自回院子。
?
半路上,施明桢握住陶籽怡的手,笑问:“三奶奶,今儿谁惹你不高兴?一整晚默不吭声的。莫不是陪二妹妹折腾一天,累得?”
陶籽怡冷笑道:“二妹妹又没折腾我,我有什么可累的?你们得罪二妹妹,老二老七老八险些害了她的清白和性命,她怨你们,恨你们,折腾你们,都是该的。
换做我,我只觉得折腾轻了,岂有该羞愧之理?你们却在那儿讨伐她小气、记仇,绝口不提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我听得不舒服,愧疚做了个旁观者,不敢为她分辩,便只能保持沉默。难不成你们兄妹背后说人坏话,非得我也昧着良心,与你们一道抹黑她,你们才高兴?”
施明桢脚步一顿,微微沉下脸:“籽怡,你魔怔了。二哥他们固然胡闹了些,可二妹妹不是没事吗?反倒告状告到京兆府,坏了二哥、七弟、八弟的名声,给府里惹来天大的麻烦。今儿又坏了大哥的名声。
她如此狠毒,半点没拿我们当哥哥看,不顾血脉亲情,心里恨着我们,难道非得我们捧着她,化解她的怨恨?谁耐烦麻这个烦。她确实是施家女儿,可那又怎样。施家女儿有珠珠一个就够了。”
陶籽怡不可思议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可算见识到了施家的蛮横不讲理,竟只准你们害别人性命,不准别人稍稍还手。难怪大嫂子不肯回来!”
施明桢这高高在上,不拿施窈的清白性命当一回事看的态度,深深地伤到了她。
同样是施家女儿,施明珠众星拱月,随便哭一哭,便有哥哥们为她赴汤蹈火。
而施窈,被哥哥们谋害性命,只是折腾一下加害者,施家便群起而攻之,说她歹毒记仇。
依她看,最最小心眼记仇的,当是施家八兄弟和施明珠,施窈与他们相比,退十射之地都不止。
“休要胡说!怎还攀扯上大嫂!”施明桢喝止,缓了缓语气道,“何苦为了旁人的事,伤了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快些回去吧,云霄和云行一日不见爹娘,怕是睡不着呢。”
陶籽怡也不想因旁人的事,与夫君撕破脸吵架,便压下愤懑,强忍不适,与他相携回韶华苑。
施明桢暗暗想,以后须得隔开妻子和施窈。
两人不过相处短短一日,籽怡便被施窈蒙蔽了去,竟为了她,与自个儿争吵,还对珠珠似也产生不满。
他知道施窈委屈,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