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新房里安静极了,新娘子端坐,喜烛的灯芯啪啪响了,惊醒了沉思中的轻寒。
轻寒上前,走到床边,深若寒潭的双眸紧盯着端坐在床边的新娘,神色莫名。
时间如此难熬,这一次怎么也躲不过。轻寒终是挑起红的刺眼的盖头,雅子清秀的面孔在喜烛昏暗的光线下,露出淡淡的粉色。
轻寒柔声低语:“累吗?”
雅子娇羞的低垂眼帘,轻轻摇摇头。
轻寒如暮鼓晨钟般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按着规矩,该喝合卺酒了。”
雅子低垂着头,轻轻点了两下。
轻寒转脸面无表情的倒酒,酒具依旧红的刺眼。
转过身,轻寒一脸温润,伸出手扶起雅子,柔声细语:“我的新娘,喝下此杯中酒,此生夫人与为夫注定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低沉浑厚如陈年美酒般的嗓音,令沉醉其中的雅子心动过速。雅子不顾娇羞,抬起清秀的小脸,潋滟的杏眼盛满深情。
雅子深情凝望着眼前深爱的男人,清脆坚定的答:“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我心甘情愿,此生必生死相随。”
轻寒一脸感动,愈加温柔。两人手臂相交,仰头一口饮下杯中之酒。
甘甜醇香的滋味自口中蔓延开,紧张了一天的雅子,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放松了。
火烧般的红霞瞬间漫上双颊,初为人妇的羞涩如小兔撞心,慌乱而甜蜜。
轻寒仰头一口饮下微涩的酒,心中的苦涩甚于口中。与自己交缠的手臂露出一截皓腕,在轻寒眼底却格外刺目。
轻寒轻轻瞌上双眼,压住心头难以诉说的痛苦。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坚定。
轻寒柔声说:“按着老传统,为夫要去前院招待来祝贺我们大婚的客人,辛苦夫人一人在婚房等侯为夫。”
雅子起身相送,按着日本人的习俗,从今以后,这个英俊出色的男人就是自己一生的依托。
此时的雅子完全没有了身穿戎装的傲慢和冷漠,一脸的恭顺贤惠,仰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躬身行礼,柔声嘱咐:“辛苦您了!”
轻寒倾身俯向雅子,薄唇贴着雅子的耳边低语:“等我。”
雅子霎时红了脸,火烧般的红霞染红了清秀可人的小脸。羞涩的垂下头,露出一节藕白的长颈。
轻寒眯眯眼,继续用自己低沉诱惑的嗓音说:“我让厨房备了雅子喜欢的点心,夫人记得先垫垫肚子。”
雅子的小脸更红了,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
轻寒似乎很满意雅子这般娇羞的模样,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雅子火烧云般的小脸,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出门。
一出门,轻寒刚刚还万般温柔眷恋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和狠厉。
轻寒转头看一眼新房,眼底划过一丝光亮,亮的惊人,凉薄到了极致。
前院,耿府几十年来首次如此热闹,门前可谓车如流水马如龙,院内人声鼎沸,觥光交错。武田太郎金刀大马的坐在首席,武田一郎和云子小姐分坐两边。依次下去,北平的权贵们或近或远的坐着。耿府交好的遗老遗少大都在席,北平的新贵们也纷涌而至。
老话说得好,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此时的轻寒却不知自己喜从何来?
年少时狂妄自大,自以为学得是经世之才,待到金榜题名,报效朝廷。可做了多年学问,最终却眼睁睁看着大清国没了,时至今日,先皇嘴里的蛮夷之国几乎都要踩到中国人头上了,轻寒何以为喜?
哪个少年不慕爱?更何况年过三十的男人,又怎能不想家中娇妻幼子?可新房里的那个注定只能是敌人的女人,让轻寒生不出一丝迤逦之情。又如何谈得上人生之大喜?
武田太郎狂妄自大的坐在首席,平凡的脸上一副趾高气扬的傲慢,这样刺眼的场面让轻寒心中的仇恨瞬间被点燃。国恨家仇,刻骨铭心,怎能释怀?故地遇旧知,没有喜悦,只有漫上心头的滔天恨意。如此大恨,又怎能大喜?
轻寒冷眸扫过喧嚣的前院,脸上堆出喜悦的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父亲身边。
长孙嫡子大婚,最为高兴的自然是耿府的当家人。老爷一身暗红色的长袍,一路端着酒杯,喜气洋洋的与人同贺。
高兴过头的耿府主母,羸弱的身体经受不住大喜大悲,只在众人面前打了个照面,就回了后院。
轻寒跟着父亲挨桌敬酒,一番下来,竟然只剩下首席。
父亲的目光越过鼎沸的人群,低声说:“无觅不打算过去?”
轻寒眼底划过冰冷,扫一眼主席的那群人,淡淡的答:“既然高兴,就让他们彻彻底底的高兴一番,自然是要过去的。”
父亲抬手轻轻拍拍儿子的手背,慵懒的说:“人生好比演戏,端看谁的技艺高超。”
轻寒微微颔首,低笑一声:“父亲说的极是,儿子明白。”
“去吧。”
轻寒端着酒杯,迈着稳健的步伐,越过喧嚣鼎沸的人群,路过一桌一桌的祝贺,一边说着同喜同喜,一边端着喜气洋洋的笑脸,走到首席。
武田太郎今日似乎格外高兴,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