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辰安看着王正浩轩,这小子上辈子是被多少狗给咬过啊!
苏亦安和柳下阴二人也大吃了一惊,却见那少年嘻嘻一笑,说道:
“挺肥的……你家的锅呢?”
……
……
三味书屋后院的小院子里燃起了一簇篝火。
篝火上挂着一口铁锅。
铁锅里已放入了王正浩轩三下五除二就打理好了那条狗。
苏亦安咽了一口唾沫,并没有忘记正事,他又看向了李辰安:“摄政王,不让农人去做生意,该如何增加他们的收入?”
“资本,永远是逐利的!”
李辰安也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二人,又道:
“士农工商,这是千年以来,在儒家思想之下渐渐形成的阶级观念。”
“其中商人的地位最低。”
“在社会上,商人被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但偏偏又有许多的人心里其实极为羡慕那些商人。”
“这是为什么?”
“因为商人有银子!”
“商人虽然地位低下,但他们却偏偏住着最好的宅子,穿着最好的衣裳,吃着最好的饭食!”
“咱们再仔细去看,天下读书人,绝大部分偏偏又是商人家的孩子。”
“为何?正如苏先生所言,读书费钱!地位颇高的农人,偏偏没有银子去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导致了农人永远是农人,甚至于他们的子子孙孙都是农人!”
“可商人不一样,他们的孩子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们的孩子读书有成,入朝为官就成了士!”
“家里有士的商人,他就不再是纯粹的商人,他就变成了世家!”
“比如你苏氏!”
“苏氏便是以商业起家,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的同时,也培养了许多有才学的子弟。”
“苏家子弟出了许多的官员,这就令苏氏一跃成为江南的百年世家,因此而迈入了宁国豪门之列。”
“所以,在你看来,追求那铜臭,有错么?”
苏亦安顿时一怔,他自己本身不是商人,他是宁国之大儒!
但听了李辰安这番话之后,他才忽的明白了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江南苏氏有银子,如果苏氏是农人,自己能心无旁碍的读那么多的书么?
这根本不可能!
自己非但不能在这里开办三味书屋这个学堂,自己所过的日子,当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追求铜臭……这似乎并没有错。
“如果你觉得这没有错,那么国家放开商业,提振商业,给商人以信心,渐渐改变商人低下的地位,让他们能够大胆的、光明正大的、遵纪守法的经商赚钱,这也就没有错!”
苏亦安无言可辩。
柳下阴心里巨震——
他也无法辩驳,因为摄政王的这番分析本就是对的!
农人辛辛苦苦侍候土地,为的不也是那二两碎银么?
他们同样是在最求利益,只是他们的利益只能从田间地里产出,这就变得微不足道,这就无法和商人所获得的利益相提并论。
同样都是追求利益,那压制商人逐利,这本就不合理!
他知道宁国一场巨大的变革就要来临!
这不仅仅是社会阶层发生的变化,如果朝廷上下当真推行了摄政王的这番治国观点,整个宁国都将被这一股巨大的浪潮席卷。
能顺应这一观点者,能敏锐的抓住这一机会者,当会站在浪潮之巅!
而那些思想陈腐者……将被这股浪潮给瞬间吞没。
“要想天下的孩子,都能接受公平的教育,无外乎两点。”
李辰安又说话了,二人立刻收敛了心神仔细的听着。
“其一,大家都富裕了,尤其是人数最多的农人也富裕了,他们又不傻,他们当然会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去入仕!”
“其二,天下均富,这是骗人的,也是害人的……”
李辰安没有解释这句话,他又道:
“那要如何让依旧读不起书的孩子能够上学?”
“这就需要国家也富!”
“国家富裕了,才能有银子来开办义学,让那些依旧贫困的家庭的孩子在义学读书……不要银子!”
“国家目前的税收,主要来自于农业税。”
“不是因为农业的产值能有多高,仅仅是种田的人最多!”
“最没钱的农人偏偏承担了一国之大量税赋,其实这笔税也并不多,一旦出现战争,朝廷就必然加税,还是加在了农人的头上,令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
“但如果商业发展起来了,商人们赚到了更多的银子,将承担国家税收的主体从农人变为商人……”
李辰安看了看二人,二人再次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这又是一件超过了他们想象的巨大变革!
这一变革的成功与否,就在于商人是否能够赚到更多的银子去承担转移到他们头上的那一笔税收。
如果成功,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农业税或许将得到大幅度的降低,农人从田间地里的收成自然也就得到了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