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阿彪的。”
“阿彪?上个月在河里游泳淹死了。”老头冷淡道。
“这么冷的天,还游泳?”海狗疑惑道。
“哦,他喝了鹿血酒,浑身燥热,他相好的进城去了,羊又被烤了吃了,所以他去河里扎个猛子,消消火,没成想抽筋,给淹死了。”
“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海狗摇摇头,“好吧,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两个月。”
他数出二十块钱。
“两个月应该是三十块五角。”老头说道。
“我知道。”
海狗又多掏出了两块钱,“不开票。”
“好。”
老头手一抖,海狗手里的钱便被他收进了口袋里。
“对了,另外向你打听一个人。”
“不认识。”老头眼皮也不抬。
“我还没问!”
海狗瞪了他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
“这码头上,有个叫做海东青的,是个猎户,你认识吗?”
老头眼里直盯着钱,伸手便要拿,海狗却是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在哪?”
“那边。”
老头一边伸手拿钱,一边指了指远处的仓库,“第三间,海东青在里头,不过他不是猎户,而是码头工人。”
“都差不多。”
海狗笑笑,“这人上半年是猎户,下半年是码头工人,同我们一样,干的都是劳心劳力的工作。不像你老轻松啊。”
“轻松?”
老头斜了他一眼,“这大冷的天,好人哪个不藏在屋里取暖,只有我这样苦命的人才会待在码头上给你们指引泊位。
容易吗?缆绳几十斤一条,浸在水里冷得要死,拿起来像拿着冰块,绑完一条手都红了,有时候放太快了还会把皮都粘下来。”
“好了!好了!”
海狗不耐烦道:“你已经从我这里赚了不少钱了,再没多的了,跟我叫苦有什么用?”
老头却还是伸手道:“那给我一壶酒。”
“你要酒做什么?”海狗越发疑惑。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喝啊!难道浇花啊?”
“可以了。”
尹秀示意海狗不要跟老头起争执,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给对方,“来,请你喝的。”
老头也不客气,拧掉盖子闻了一口,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后,又将盖子紧紧拧了回去。
“怎么不和?这可是上好的烧酒。”
“我知道。”
老头小心翼翼地将酒壶藏进怀里,“就是因为它太好了,眼下喝未免也有些浪费了。我得等到晚上,煨一只松鸡,放两碟酸菜,豆干,如此才能打开它,细细品尝几口。”
“讲究!”
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再叫上几个朋友?”
老头却是面色平淡的摇摇头,“我这人,性子冷的跟鬼一样,没朋友,也没仇家,家里人也死光了,这码头上没几个人认得出我来。”
“原来如此,打扰了。”
尹秀也不跟他多聊,转头就要走。
“等等,后生。”
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多谢你的酒。”
“不客气。”尹秀摆摆手。
“对了,要雇车队的话,从这里往南走十里地,有个村子,那里的男人都是当脚夫的,只要你出得起钱,不管是长白山还是哪里,他们都能带着你去。
要是钱给的多,抬着你上去也行。”老头说道。
“唔?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长白山?”尹秀问道。
众人也朝老头投去或怀疑,或疑惑的目光。
任七甚至已将手悄悄按在了剑上,只等尹秀发话。
尹秀却是先冲众人笑笑,然后才看向老头,等他回答。
老头感受到许多算不上善意的目光,面色依旧平静。
“我在这码头上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用眼睛和鼻子便能将一个人看个大概,手上全是茧子和裂纹的是渔民,身上有股土味的是土夫子,隔老远就能闻到腥味的是猎户。
而你们,带了个漂亮却又不好惹的女人,能在船上好端端的女人会是什么来头,还用说吗?
而你们身上的气味又不同于别的,像是一种檀香的味道,所以我猜你们跟之前那些人一样,不是普通人。”
“之前那些人?”
尹秀来了兴趣,“哪些人?”
见尹秀要掏钱,老头却是罕见地摆了摆手,“你送给了我一壶酒,要是还给钱,就俗了。”
“抱歉。”尹秀将钱放回口袋里。
“哪些人?”
老头摸了摸下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很多人,奇奇怪怪的人,好像一个人十年里能看到的怪胎,都在一个星期内凑齐了一眼。
而且不是一批或者一帮的,他们之间即便认识,估计也是点头之交,聊不到一块去,所以那些人都有自己的派系和门户。
大概是两个月前,这些人也是从这个码头上岸的,一个个沉默地像是哑巴,然而喝了酒嘴巴便再也收不紧,所以我知道许多人都是去往长白山的。
这些人有的太阳穴高高隆起,像是武侠小说里横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