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儿乃是项羽所封的燕王臧荼的亲孙女,也算是出自于名门。
但臧儿成年时,臧荼早已被斩杀,家道已经中落,家境只不过是普通上户的水平。
虽然家境寻常,可臧儿貌美如花,先后嫁了两次。
第一次嫁给了长安县槐里的平民王仲,生下一儿名为王信,生下长女名为王娡,此女名为王皃姁。
第二次嫁给了长陵县的田氏,生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名为田蚡,次子名为田胜。
于是,王氏和田氏就此产生了纠葛。
臧儿不只自己改嫁,也让女儿改嫁。
臧儿先将王娡嫁给了普通的农户金王孙,之后她又多方运作,将王娡送上刘启的榻上,促其成为皇后和太后。
能让一个二婚女子成为大汉的皇后,臧儿的手腕当是无人能比。
在臧儿的操弄之下,田氏和王氏日益迈向了显贵。
如今,樊千秋听说田氏要争抢这市租,倒也觉得是情理之中了。
长安城精通算学的人不少,能算出赌租和娼租数额的人也不少。
田蚡热衷于豢养门客,手下自然就有能人可算清这笔钱的数目。
一年一亿多钱,何人不贪心呢,恐怕皇帝也会把持不住,否则怎会派刘平来找自己。
“敢问使君,是丞相田蚡要夺这市租,还是周阳侯田胜要夺这市租?”樊千秋问道。
“田胜此子田宗,是和胜社社令,田家想让他收取长安所有赌租娼租。”刘平说道。
而后,刘平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说了出来,未隐藏与之相关的任何细节。
樊千秋沉默听着,并将此事放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对自己并未私藏这笔钱感到庆幸。
“县官,他想让下吏如何应对此事?”樊千秋问道。
“赶绝和胜社,收齐娼租赌租,不可少收一钱。”刘平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抹狠色。
“下吏还有一事想问……”樊千秋犹豫片刻才问道。
“你只管问便是了。”刘平点头。
“下吏能做到什么地步。”樊千秋意有所指再问道。
“你此话……是何意?”刘平眯着眼睛看向樊千秋。
“县官让下官来办此事,此事就是私社之间的事,既然是私社之间的事,要摆平,难免会死人……”
樊千秋说到此处,外面下着雨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列缺,骤亮的闪光照亮了他的脸,白得有些吓人。
紧接着,一阵惊人的雷声就在头顶炸开了,震得书室上的瓦片簌簌作响,这声音更是久久回荡不休。
不管是樊千秋还是刘平,脸上都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像是愤怒,又像是杀意。
待雷声的余韵彻底平息,刘平才半嘲半夸道:“樊千秋,你这几個月杀的人,可不少啊。”
“刘使君何出此言,本官从未动手杀过一个人。”樊千秋故作慌乱地摆手否定了这件事。
“非你亲手所杀,却因你而死,有何区别?莫以为长安城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刘平不留情面道。
“……”樊千秋此次倒是默然,未出言反驳。
“前几日才杀了三百多人,难道这一次,你还怕杀人不成?”刘平立刻翻出了樊千秋所做的旧事。
“杀寻常的人自然不怕,田胜可是县官的亲表弟,下官自然要问个明白。”樊千秋不想日后背锅。
“窦桑林还是县官的表侄,你不是说杀也就杀了?”刘平又露出了嘲笑讽刺的表情。
“不不不,那是远房的表侄,这可是挚爱亲朋啊。”樊千秋对这亲疏之别非常清楚。
“县官说了,不管何人向市租伸手,都杀无赦!”刘平淡漠地说道。
“使君会错意了,下官不是这意思。”樊千秋笑着说道。
“那你又是何意?”刘平皱着眉问。
“得加钱……”樊千秋的拇指和食指合成个圈,亮出来,比了比半两钱的样子。
“你敢跟县官讨价还价?”刘平惊讶到已顾不上发怒了,无人敢如此与他说话。
“下官不爱钱,却想在仕途上走得快些,若下官办成此事,请使君向县官疏通,想再升一升品秩。”
“只为了此事?”刘平的怒意下去一些,钱的事不能商量,他手上的官职倒宽裕得很。
“正是此事。”樊千秋答道。
“准了,不管是杀了田胜,还是守住赌租和娼租,本官向县官保举你,跳过四百石,直升六百石。”
“当真?”樊千秋心中窃喜,他见刘平答得果断和爽快,立刻知道押对宝了,此人定是天子亲信。
“当真。”刘平自矜点头道。
“那若是下官不小心……”樊千秋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小心将丞相田蚡杀了,品秩可升为几石?”
“……”刘平眼中燃起了火苗,他本以为樊千秋是个莽夫,只能做刀,没想到还能看清朝堂局势。
“你竟想杀丞相?!难不成是想族灭吗?”刘平身体前倾,脸露狞笑,但是言语虽狠,欲望更甚。
“不是我想杀,而有人想杀!”樊千秋笑着道。
“何人,讲清楚!”刘平迫不及待地再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