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充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很不甘心地咬牙说道:“来人啊!”
“诺!”亭卒齐声答道。
“将此子押到贼曹阁里先看管起来,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与之相见。”
“诺!”几个亭卒将樊千秋架起来,就将其送到了正堂后面的贼曹阁当中,而后便锁上了木门。
贼曹阁就在正堂背后,窗户本就不大,今日又是阴天,加之天色已经晚了,所以阁中光线非常暗。
樊千秋环顾四周,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靠墙的书厨上堆放着许多的竹简木牍,想来是积年的案卷了。
若有一盏油灯,樊千秋一定要翻阅一番,看看其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冤假错案。
但是和这积年案卷相比,他此刻对正堂里的情形更加好奇,很想一睹当今的百官之首田蚡的风采。
只是贼曹阁和正堂之间隔着的是一堵石墙,樊千秋将耳朵贴在墙上也未听到任何动静,只好作罢。
既然田蚡已经来了,那自己的谋划就成功了一大半,总不会还有人可以阻止这田蚡将自己带走吧?
想到此处,樊千秋只能盘腿坐下,等待最终的结果。
如今,他只能拼到这一步了,再有意外,只能认命。
……
樊千秋被押往贼曹阁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右内史府正堂则在一阵混乱后,变换成了另一番情景。
何充刚才的话说得很硬,可行为却很软,他已带着一众属官来到了堂前,恭恭敬敬地敬候田蚡。
仅仅片刻后,丞相的仪仗就浩浩荡荡开入了右内史府院中,亲随更肆无忌惮地关防住了院内各处。
刚才,右内史何充如何在长安县寺中耀武扬威的;此刻,丞相田蚡就如何在右内史寺中耀武扬威。
很快,矮小黑瘦,其貌不扬,长着一只鹰钩鼻的田蚡,就背着手,一脸倨傲地从大门处走了过来。
未等田蚡走到堂前,何充就很讨好地带着属官向其问安,但却并没有换来对方态度上的一丝和缓。
在大汉帝国的朝堂上,右内史乃是两千石,品秩极高,是官员中的佼佼者,可在当朝丞相面前仍旧位卑。
因为丞相虽然是臣子,但是却又已经是朝堂权力的最顶端了,同为三公的御史和太尉在权势上远远不如。
大汉天子自然承续着天命,代表上天统治着人间,可却不能直接处理政事,治理朝政仍旧要假手于丞相。
若丞相认为天子所下诏令为乱命,那么可以光明正大地驳封,不予下达,天子亦不可绕过丞相直接处置。
天子能做的就是逼迫这不听话的丞相辞官,而后换一个听话的丞相上来,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干预朝政。
从这层面而言,说大汉天子是虚君不为过。
或者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大汉天子只是拥有公司全部股份的董事长,但已经将经营管理权让渡给了丞相。
文景帝之前,丞相多由开国勋贵来担任,因此这丞相制其实也就是刘氏宗室与勋贵共享权力的一种方式。
后来,勋贵逐渐凋零,换上来的丞相权势上已经有所减弱,可传统的惯性非常强大,丞相仍旧极具权势。
更何况,田蚡还有外戚的身份加成,更能将丞相的权势发挥到极致。
此刻,他死死地盯着何充看了许久,直到对方惊慌地往后小退了几步,他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何充,你府中的亭卒好大的排场,竟把本官拦在门外足足一刻钟?”田蚡斜着眼睛意有所指道。
何充和田蚡的身形都不高,而且都生得又黑又瘦,粗略一看,竟然有几分相像,很像叔伯堂兄弟。
但此时,何充一脸的讨好,田蚡则满身的傲慢,相比起来,大相径庭。
虽然何充的后台是窦婴,可他毕竟已经无官无职,这丞相才是现管啊。
何充的仕途想要能通畅,一面是要讨好窦婴,另一面则是不得罪田蚡。
“是他们不懂规矩,我定然狠狠地责罚他们,丞相切莫生气伤了身。”何充连忙腆脸躬身请罪道。
“呵呵,依本官所见,不是卒役不懂规矩,是你这右内史不懂规矩。”田蚡冷笑训斥道,不留一点情面。
“丞、丞相何出此言?下官刚才只是想召集属官来恭候丞相,怎敢有不恭之意?”何充愁眉苦脸辩驳道。
“何充,莫要装傻充楞!若懂规矩,就将樊千秋交给本官,带回长安县寺审问!”田蚡猛然高声呵斥道。
“这……”
“这什么这,将人交出来,否则此刻便可先罢了你的官!”田蚡不给何充任何辩解的机会。
何充逼迫义纵交人的嚣张就在眼前,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的表情可是比义纵的要难看多了。
“丞相……右内史有巡查长安城治安之责,本官审讯樊千秋,本就是应有之义。”何充哭丧着脸再争道。
“呵呵,你这家奴出身的人骨头也硬起来了,是想争当酷吏,还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田蚡冷笑逼问道。
“这、这……下官只是依照成制行事而已……”何充说得结结巴巴,身后的属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丞相乃百官之首,总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