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等杨骁离开之后,娇弱无力的符金盏,又招呼卫凤娇进入自己的闺房中,嘱咐道:“阿娇,答应我一件事。”
“大娘子请讲。”
“以后替我好好照顾潇哥儿。”
“大娘子,那你呢?”
“我?”
符金盏颓然的躺在自己的牙床上,吊着一双已经失去光泽,颇为暗淡的眼眸,喃喃道:“生为符家女,我别无选择。”
“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一边是自己的父亲。阿娇,若是你,作何抉择?”
“潇哥儿为人太傲,但做事有分寸,不会过于冲动。”
“只是,我不想他因为我,耽误了前程,跟我父王反目成仇。符氏,也不应该去招惹他的……”
“阿娇,此事你暂时不能跟潇哥儿说,知道吗?”
符金盏显然是认命了。
“知道。”
见状,卫凤娇泪目不已。
符大娘子则是揪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抿着嘴,眼角再次不自觉的划过了一颗泪珠,暗道:对不起,潇哥儿,我骗了你。
但,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
皇宫。
嘉德殿中。
这个时候的刘知远,正在召见自己的三位心腹重臣苏逢吉、郭威和杨邠商议大事。
刘知远道出了自己现如今的忧虑:“眼下朕初登大宝,中原遂定。然,朕最担心的两个人。”
“一個是杜重威,一个是符彦卿。”
“杜重威乃是前朝勋戚,手握重兵,又跟契丹人来往密切。”
“朕已经遥拜杜重威为太尉、归德军节度使。并令他移镇归德,跟高行周对调,只是杜重威迟迟没有赴任。”
“朕担心此人居心叵测,蓄意谋反啊。”
闻言,在座的苏逢吉、郭威和杨邠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郭威皱着眉头道:“官家,臣听说契丹那边已经发生内乱。”
“耶律德光死后,耶律阮受到契丹诸将的拥戴,在镇阳继位。”
“此举惹恼了打算拥立耶律李胡的契丹太后述律平,因而述律太后派遣耶律李胡攻打耶律阮,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
刘知远冷笑道:“据朕所知,契丹国中,不满述律平的大有人在。”
“如今契丹又是国难当头,朕料定,他们的内战不会持续太久的。”
“这……”
郭威皱了皱眉头道:“官家,倘若如此,恐怕杜重威真的会勾结契丹人,起兵造反。”
“朝廷必须要及早准备,防患于未然。”
刘知远微微颔首,又道:“比起杜重威,其实朕更加担心符彦卿。”
“符彦卿名满天下,又手握重兵,跟各地的节度使多为旧相识。有此人在,朕是如鲠在喉。”
郭威听到这话,不由得失笑道:“官家多虑了。”
“以臣观之,符彦卿并没有称帝的狼子野心。如若不然早在澶州的时候,他就能登高一呼当上皇帝了,又何必屈居人下?”
刘知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郭威,并没有说话。
郭威跟符彦卿交好,对此刘知远是知情的。
若非考虑到郭威对自己还算是忠心耿耿,刘知远都可能会怀疑,他有没有跟符彦卿暗中往来,已经产生谋朝篡位之心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苏逢吉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向刘知远进言道:“陛下,你既然怀疑符彦卿有不臣之心,何不趁此时机,找个罪名将他明正典刑?”
“不妥。”
还不等刘知远说话,坐在对面的枢密使杨邠就反驳道:“符彦卿何罪之有,以至于遭此横祸?他并没有造反之心。”
“哼。他没有造反之心,但他有造反的能力!”
苏逢吉阴测测的道:“这便是他符彦卿的罪。十恶不赦的大罪!”
“……”
杨邠深感无语,却还是硬着头皮,向刘知远进言道:“官家,符彦卿乃是国之肱骨,不可妄杀,也不能妄动。”
“他若死,他帐下的数万骄兵悍将焉能不反?”
“其余杜重威、李守贞、赵思绾、王景崇等地方藩镇的节度使,也焉能不反?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为国之大患!”
“官家若要除去符彦卿这个威胁,其实不难,也不必杀了他。”
刘知远摸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询问道:“公岐(杨邠表字),你有何对策?”
“官家不妨从符彦卿帐下的牙将杨骁身上下手。”
杨邠缓声道:“符彦卿、高行周能在澶州一带斩杀耶律德光,使契丹大军全军覆没,杨骁在这其中可谓是居功至伟的。”
“此子有勇有谋,不止是一员虎将,更是难得的帅才。”
“臣有一策,或可离间符彦卿和杨骁,让官家得到杨骁这员虎将的同时,还能趁机削弱符彦卿的军力……”
杨邠旋即把自己的“离间计”,全盘告知了刘知远。
苏逢吉、郭威闻言,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要是按照杨邠的这一计策去实施,恐怕符彦卿与杨骁势必反目成仇,而刘知远也能趁此机会,把杨骁收入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