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然小巫见大巫。
飞石之中,时而间夹有大石,一旦袭来,便会连碾带砸,将原本摆放在城墙上的东西,无论大小、坚固与否,全数直接压烂。
地面的势头很快就垒叠成极厚一层,使人不能立足。
如此攻势,实在谈不上防守,也无从防守。
飞石时刻不停,有本想要出去搬抬石头,清扫出位置的,却是才把脚踏出,又退了回来,也有明明已经躲得隐蔽,却又被刁钻飞石砸中的,发出一道道惨叫声,偏偏无人接应,只能自家小心爬将回来。
莫说外头,便是此处被厚厚墙体遮蔽,也已经被砸得有几处颇有垮塌迹象。
即便早有准备,但真正直面如此局势时,赵明枝还是花了好一会才平复住心绪。
她转头看向一旁裨将,迟疑几息,却又不闭了嘴——
如若真有应对之法,谁人又会仍由狄兵压着打呢?
倒是那裨将见她神色,趁着攻势暂时放缓,连忙上前道:“冯都尉就在对面,正等机会反击抗敌,只是此时狄兵投石车太多,攻势太猛,因怕折损兵械,我等只好老实耐着……”
赵明枝闻言随着其人指点望去,果然对面数十丈开外,却有一处房子似的四方庇护地,其中许多兵卒,人手撑铁,擎起极厚盾牌。
“那是什么?”
“回殿下,是八牛弩。”
正说话间,趁着外头飞石密度稍疏,一群人从房子里推出前方竖有极厚铁制屏障的轮板来,三面又有兵卒举盾遮护。
透过其中隐隐露出缝隙,赵明枝终于看到了气候被护得极小心的一架巨弩。
那弩臂上架设三张弩弓,仅一张便近有丈宽,有粗壮的箭杆和铁制的箭羽,前端装有巨大的三棱刃铁镞,只一根就有拳头粗,镞刃锋利森然,令人望之生畏。
她早听说过八牛弩名字,更知此物比之床子弩射程更远,力道更强,但从未见过实物,也未曾得见其威力,此时站在城墙之上,原以为能见得这传说中的八牛弩大展神威,谁知一架轮板未曾完全从其中推出,忽见顶上一道黑影,竟是一块足有寻常两只水缸大的巨石重重飞来。
那石头连撞带压,听得“嘭嘭”声响连连,竟是前方那用于挡护的厚铁被巨石直接压弯压垮,眼见就要碾到弓弩身上,被一旁几名兵卒死命推开,将将推拽到一半,落在最后的两人便被那大石直直大半身压过,次第发出惨叫。
只是惨叫声几乎只冒出了一刹那,才入耳便消了音。
两名兵卒被卷进大石之下,连呼救都未能来得及发出两道。
赵明枝心头一紧,脚下慌忙跨出,双手更是下意识尽伸出去,然而那双脚才在半空当中,自己已是反应过来,再看那巨石,更知为时已晚。
她只觉两边太阳穴都透着凉气,后背更是瞬间就冒出冷汗来。
然则离那巨石最近的兵卒并未有半点迟疑,而是人人拼尽全力,把那八牛弩重新推进遮蔽之下。
投石车一刻不停,城墙之上便连冒头一刻也不行。
赵明枝单手扶在一旁墙壁上,转头去看那裨将,正要说话,方才张口,却是听得“砰”的一声大响,随着声势,脚下所踏地方一时巨震,竟是原地连着晃动数下,又有轰隆隆声响,那震动未停,犹如足下哪里崩塌了一般。
那裨将面色顿变,不再停留此处,却是猛地往外奔出,随即掉转过身,冲着赵明枝身后叫道:“喊他们取桐油过来!下头城墙角塌了!”
这两句话听来前后仿佛并无联系,却是立时叫不少守卒都变了颜色,纷纷回身去叫人。
与此同时,对面遮蔽之处也飞快涌出数人,不约而同伏在城墙之上,也回身不知叫嚷什么。
很快,城墙上便有无数人冒着投石自城下运来一桶桶桐油,此时只做准备,却是无人敢用。
那裨将矮身回来,急道:“殿下,狄兵接着投石车掩护,眼下就要使人攻城,一旦贼人上城,我等将引火来烧,刀箭无眼,水火无情,不如先行避让一会,等下头把贼人击退……”
赵明枝皱眉去看,只见一城之上本来兵卒就不多,不少还都是一看就才入伍不久的,此时满脸惶惶然模样,将躲又不知当要如何躲,更不敢躲,连手脚都无处去放,十人中又夹杂着一二老兵,也是一脸疲惫麻木。
她问道:“我不能当人用么?”
对面裨将一愣。
赵明枝话才问出口,城墙上不知谁人叫道:“纵云梯!纵云梯!!!有贼人登城了!!!”
对方声音中还带着哭腔,发着抖喊完,却被不远处一名兵将几步上前,反手一把掌朝其脸上扇了过去,骂道:“你手里东西做什么用的?!”
一面说,一面将其手上搭着的长枪抢下,朝下头重重掷去。
城墙甚高,兵将手上本该难有准头,但这一掷之下,竟是听得下头有人惨叫,紧接着就是重物坠地之声。
一旦有人起头,其余人也各自醒来似的,纷纷有样学样,欲要寻东西往下投砸,也有就地取材,搬起地上大小石块的。
那裨将急忙叫道:“举弓,举弓!别用石头!快举弓齐射!!”
众兵此时并无脑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