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显谋之言,同意了曹操的邀请,早已将迁都之请报送去长安。”
“公达先生为何会认为,文若先生要劝曹操迎天子入颍川?”
荀攸笑道:“迎天子入洛阳,必然是郭奉孝和戏志才的想法,而迎天子入颍川,才是叔父真正的意图。”
“唯有在颍川,叔父才能以荀氏一族为引、聚颍川士族之力,这跟显谋以北海郑氏为引、聚青州士族之力的策略是一致的。”
“郭奉孝和戏志才只是寒门士子,不识颍川荀氏的真正底蕴,自然也不明白这一郡士族凝聚之后的真正力量。”
“唯有在颍川,叔父才能聚颍川士族的力量,助曹操执掌朝廷大权。”
“明礼法,行王霸,奉天子,令不臣。”
“而非吕布、张邈、陈宫等人,自知在关中之地凝聚士族的力量不够,不得不还政于天子,以此来平衡朝中势力。”
“只可惜,乱世之中,倘若天子和臣子还在为了权力而互相争斗,只会错失良机,事事都落于人后。”
“叔父很明白,倘若迁都洛阳,即便有叔父相助,曹操也难以在朝堂之上独断专行。”
“若不能独断专行,又如何能明礼法、行王霸、奉天子、令不臣?”
刘备吃了一惊:“那这曹操,岂不是在效仿董卓、李傕?文若先生是当世名仕,怎也有这般忤逆想法?”
荀攸轻轻摇头:“叔父并非有忤逆之心,而是他自信能让曹操在朝堂独断专行的同时,再塑汉室的威望。”
“换而言之,在叔父眼中,曹操只是一个能平定天下、扫荡群贼的大将军,而他才是那个天下匡定后能让大汉士民归心、百姓安乐的大司徒!”
“只可惜,叔父过于自信了。”
“曹操此人,不是一個甘愿受到束缚掣肘的人。”
“如今曹操势弱,需要叔父来聚颍川士族之力为其所用,一旦曹操势强,以叔父为核心的颍川士族就会成为束缚曹操野心的枷锁。”
“倘若他日叔父成了曹操野心的绊脚石,曹操必然会将叔父舍弃!”
刘备内心一震。
通过荀攸的分析,刘备也明白了曹操跟荀彧之间的关系立场。
“我跟显谋,亦如曹操跟荀彧。”
“然,我不会如曹操一般薄情寡义,势强之后就将显谋舍弃。”
“人生难得相知心,若为了那不切实际的野心就抛弃志同道合的知己,岂非无情牲畜?”
刘备下意识的在心中将自己和曹操对比,对曹操多了几分鄙夷。
倘若因为野心就抛弃一路帮扶的旧人,将其视为不得不除掉的枷锁,岂不是令贤士寒心?
这今后,还有谁愿意真心效力?
想到这里,刘备正色而道:“我与显谋相识相知,我有今日的成就,显谋有大半的功劳。”
“不论未来局势如何演变,我绝不会视显谋为枷锁,也绝不会抛弃显谋。”
“曹操,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刘备这话,多少有些任性。
大有一种,谁敢说郑平的坏话就要杀谁的味道。
见刘备正色厉言,荀攸亦是心中一凛。
荀攸很明白,刘备说这话并非是故意说给荀攸听,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同郑平的功劳。
惟贤惟德,唯有玄德公。
荀攸心中更是钦佩,遂道:“使君以诚信仁义待人,是贤才义士的幸事。”
“叔父虽然想的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但可惜曹操不是使君这般贤德之人,这奉天子必然会变成挟天子。”
“天子若是受辱,使君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使君有天子赐予的节杖,可替天子扫贼荡寇。”
“届时,这兖豫之地,若有奉曹操之令的皆是贼寇,使君持节征讨,又岂会是师出无名?”
荀攸的话说得很直白。
不要怕师出无名,只要天子到了颍川,以曹操的个性必然不会真心奉天子。
曹操若要挟持天子,那就是如董卓、李傕一般的叛逆。
兖州和豫州谁听曹操的命令谁就跟曹操一样,都是叛逆。
那么有天子亲赐节杖的刘备,就可以举兵讨伐叛逆。
自然,就师出有名!
刘备大喜:“听公达先生之言,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啊!”
心中没了顾虑的刘备,跟荀攸是越聊越起劲。
白日里在桃园未尽的话题,在这榻上也继续聊了起来。
若不是陈到担心刘备和荀攸熬夜太久有损身体,刘备还想跟荀攸通宵长聊。
“公达先生,此刻天色太晚,若是不嫌弃,就在此间歇息如何?”刘备盛邀道。
荀攸也是豪迈之人,不似荀彧一般注重礼法,当即也应道:“攸一入睡,这鼾声就很大,使君若是不怕,攸便在此间歇息了。”
刘备大笑:“公达先生说笑了,我又岂会怕一夜鼾声。”
很快。
屋内就响起了一阵阵的鼾声,一左一右,此起彼伏,若是细听,似有高山流水的合曲之意。
翌日。
刘备召集青州文武,正式任命荀攸为青州别驾,而郑平则是多了一个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