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在外人看来或许过于严厉。
把林娴霜送往遥远而艰苦的边疆,甚至还在她体内种下了哑药的种子,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重。
那片边疆,是个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寒风刺骨,土地贫瘠,对于习惯了奢侈生活的林娴霜而言,无疑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在那里,美丽而无声的她,命运似乎早已被无情的现实所注定,即便偶然逃出生天,心灵的创伤也会使她如行尸走肉般存活。
然而,这一切,真的与我们有直接的关联吗?
沈婧清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聪慧。“是他们咎由自取,娘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话语简单而直接,却道出了世间的真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回想当初,林娴霜与沈缜联手设计陷害娘亲,企图利用刚出生不久、本体还是沈婧清的她来作为吸聚气运的媒介。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至此,宋家的宋氏、沈屹、沈皓,乃至整个宋家,又将面临怎样无法预知的悲惨结局?
人,终需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纪夫人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她的眼神满含疼爱,却也不免泛起一丝酸涩。在这个世界上,哪位不满两岁的孩童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珍宝?
而自己的女儿,却因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早早地便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前世的业障,让她遇见了沈缜这个负心之人,好在命运多舛,最终给予了她三个懂事贴心的宝贝作为补偿,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点慰藉。
“娘,婧清最爱娘亲了!”
沈婧清突然扑进纪夫人的怀里,小小的身躯在母亲怀中扭动,撒娇的模样天真烂漫。
“我想去杏花阁看看他。”
她说的“他”,无疑指向了沈缜。
纪夫人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想见他?”
言语中带着一丝讶异。
“嗯!”
沈婧清的小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指尖,虽然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胆怯,但那闪烁在眼中的兴奋与期待,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我想亲眼看看,当他知道林小娘还留下了一个儿子时,他的表情会是怎样……”
她的语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感。
宋氏心头一怔,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她那总是笑容满面的女儿,竟然提出了如此出乎意料的请求。
望着女儿圆润脸颊上跳跃着的期待和激动,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盛满了即将探险的奇遇,宋氏心底的担忧与不舍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女儿额头上温柔地一点,那未说出口的反对化作了一声带着宠溺的轻斥:“你呀……”
最后,那份想要阻止的话语终究还是融化在了满含爱意的眼神中。
沈婧清用完午膳,便如同林间欢脱的小鹿,一蹦一跳地朝着郁郁葱葱的杏花阁奔去,那活泼的身影在烈日下划过一道道欢快的弧线。
夏日炎炎,而杏花阁内却是一片清凉世界,翠竹轻摇,微风徐徐,似乎连空气都带着几分甘甜与凉意,为这炎热的季节带来一抹不可多得的舒爽。
提及春桃,她确实非同凡响,初见之下,只觉她温婉如水,弱柳扶风,然而一旦投身事务,那份认真与细致便展露无遗。
当宋氏嘱咐她要悉心照顾沈缜时,她不仅将这份责任铭记于心,更是以一种近乎苛求完美的态度执行着。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沈缜的身体状况渐有起色,尽管还不能自如行走,但手脚已能轻微地活动,那曾经因病痛扭曲的面容,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至少在沈婧清充满爱慕的眼里,父亲的面庞上重拾了往昔英气勃勃的影子。
“父亲,您好些了吗?”
沈婧清像一只灵动的小鸟,轻巧地穿入杏花阁的翠竹之间,她满脸笑意,满心欢喜地对着坐在竹阴下的沈缜打招呼。
此时,身披一袭碧水轻纱,如临水仙子般的春桃缓缓走出,恭敬地向沈婧清行了一礼,温声道:“大小姐。”
沈婧清连忙摆手示意无需如此多礼,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宫中特赐的上等胭脂,递给了春桃,笑道:“小娘,请您收下用吧。”
无论何时,无论是夫人还是家中的兄弟姐妹前来探访,春桃总能收到他们的心意,她欣然接受,笑容如夏花般灿烂。“多谢大小姐厚爱。”
话音刚落,她又转向沈缜,笑语盈盈:“侯爷,大小姐来看您了。”
说着,春桃小心翼翼地用丝帕轻轻拭去沈缜额前细密的汗珠,动作温柔而细腻。
沈缜看着沈婧清,眼神中既有厌恶也有难以掩饰的愤恨。
春桃见此情景,心中暗自叹息:“侯爷久卧病榻,无法外出,心中难免会感到烦躁不安,大小姐还请理解。”
她一边轻声宽慰,一边温柔地调整着沈缜的面部,让他的视线能正对沈婧清。
沈婧清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挑动气氛,她见父亲即便不悦也无可奈何,便更加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