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姝瑶便催着苏云亭去洗漱,早点休息。
苏云亭泡在木桶内,水里夹杂的柏树叶子散发出一股松节油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苏云亭紧紧皱着眉头,但碍于这是姝瑶一家人美好的祝福,只能强忍下来。
“云亭,我让小厮把香皂给你端进去。”显然,姝瑶知道苏云亭在某些方面很讲究。
苏云亭接过小厮端过来的香皂,放到鼻尖鼻前轻轻一闻,这香皂竟然隐隐散发着一股花香。
小小的一块香皂,不及苏云婷半个手掌大,沾水后竟然有些丝滑,险些没握住。
以前永昌侯府倒是也有过类似的肥皂,只不过不及香皂这般细腻洁白还带着花香,苏云亭自是知道如何使用。
往身上一擦,一搓,原本还算清澈的洗澡水竟然变得浑浊起来。
苏云亭的脸颊一红,自己皮肤黑到底是晒的还是脏的?
“云亭?”门外响起姝瑶略带一些担心的呼唤。
“我在,你叫下人们再给我换一桶水过来。”
“噗嗤!”姝瑶一边打着手势叫下人们去烧水,一边戏谑道,“你那么黑,该不会是因为许久不曾洗澡了吧?”
苏云亭满头黑线,青梅竹马就这一点不好,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
苏云亭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香皂哪里来的?竟然比我用过的许多世家秘方还要好使!”
姝瑶理了理裙摆,直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一弯朦胧的月亮,从蝉一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
姝瑶伸出手,想要握住这一捧月光,月光却透过她的指缝泻到了地上。
“是云州产的。”
苏云亭洗澡的动作一顿:“云州?”
“莫急!这一年云州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你先洗着,我慢慢讲给你听。”
姝瑶托着腮帮子,听着屋内哗啦哗啦的水声,原本漂浮不定的心,竟多了一些安稳。
“云州现在可厉害了,除了羊毛厂,还有罐头厂果子酒,香水精油。他们每出产的一样东西都在全大周热销。”
“文钰也去了云州,她的《云州周报》更是每个去云州的商队必须要采购的。”
“听说夫人还重新修了云州的官道,是用土水泥修建的,配上他们的自行车和三轮车,如同飞翔一般!”
“苏大哥的百川书院在一年内,开了十多家!云烟还建了百达快递,最南到了南郡,最北到了云州,听说还要开到敦煌去!”
苏云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嘴角越来越大,他此刻真的很想去云州看看阿娘,还想去京都看看大兄和小妹!
他们还好吗?他们是不是忙瘦了?他们有没有想念自己?
他们见到自己会不会欣喜若狂?
苏云亭吸吸鼻子,自己真的好想抱抱阿娘,想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在姝瑶温柔如水的声音中,苏云亭好像看到了蒸蒸日上的云舟,看到了被万民崇拜的阿娘!
突然,姝瑶的声音停了下来。
小厮们鱼贯而入,端来一桶桶重新烧热的水。
两人等重新换完洗澡水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月光透过竹窗,在洗澡桶里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云亭深吸一口气,把整个人埋进水里,直到憋的胸口疼,这才从水里钻出。
“姝瑶,好消息说完了,该轮到坏消息了。”
姝瑶叹了口气,从小一起长大,对方撅腚,都能知道他想拉什么屎!
“坏消息也有点多。你听就听了,别生气,有夫人在,没什么事儿解决不了!”
“官家派了监工来咱们造船厂,吃拿卡要。但我做了三套账本,一套真实的,一套给监工看的,一套给皇帝看的。”
苏云亭默默听着,姝瑶这小妮子,向来都喜欢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后关头说。
像这种拍派监工的事,放在第一个,想来是最不紧要的。
果然,姝瑶继续说:“去年,夫人收拢了诸多草原部落,还设立了云州界碑,把云州界碑往北推了五百里。”
苏云亭的心微微提起来,这往北推可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的!得真刀实枪的干。
“阿娘受伤了?”
姝瑶沉默一瞬:“没有。圣上得知此事后,封夫人为忠义侯,封你为忠义侯世子。苏大哥则将爵继承永昌侯之位。”
哗啦!
姝瑶听到苏云亭隐忍着怒气,低声问道:“然后呢?”
“侯夫人忍了下来。总之,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晚上也说不清楚。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北面派出使者,找朝廷和谈,提出要云州把界碑南撤五百零一里,圣上答应了。”
“混账!”苏云亭披上一个外袍,就打开了房门。
晶莹的水珠沿着那张英俊的轮廓缓缓流下,苏云亭薄唇紧紧抿着,眼底跳跃着愤怒的火光。
姝瑶循着动静,看了一眼,又急忙转过头来,脸顿时像着火一般烧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苏云亭,你快给我回去!小心得了风寒!你要相信夫人!”
苏云亭本就是一头倔驴,哪能听姝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