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整个云州的炊烟照常升起,但没有往日的喧嚣热闹,反倒静寂地跟一座死城一般。
就连路边的土狗,似乎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夹着尾巴不敢乱吠。
方家堂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方老大往里面的书法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小弟还是不出来吃饭吗?”
今天方大娘没有心思做饭,便去百味饭店分店打包了几样小菜回来。
如果换作往日,一家人肯定会抢着吃。
但今天,一个个食之无味,吃饭跟咽药似的。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方隐年,更是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方大娘担心地看一眼书房,放下筷子,静静走到书房门外,正打算敲门时,竟然听到书房里面隐隐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方大娘准备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回到饭桌上。
方家其他人见方大娘这副模样,便知道方隐年不愿意出来。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重,一家人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食。
吃完饭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大嫂坐在炕上,不停地揉着胸口。
“哪里不舒服?”方老大打开窗户,视线在媳妇儿和书房中来回打转。
“心口堵得慌。”方大嫂放下手上的鞋底子,“你说,明明和谈成功的话,我们不会打仗,理应感到很高兴才对,为什么我心口这么堵,憋屈得慌?”
方老大很能理解自己媳妇的感觉,因为他也是这样,郁闷的不行,但一肚子的火气不知道该朝谁发。
明明不打仗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心里头这么不甘心?
方老大推开房门,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前,依稀还能听见书房里的抽泣声。
方老大在门口盘腿一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大,方老二也坐了过来,还带着两杆烟枪,点燃烟丝后,分了一杆给方老大。
猩红的火点在夜空中忽明忽灭。
飘起的青烟,好似心中的愁绪,在嘴里滚了一圈后,把味道沾满全身。
书房里,方隐年哭得眼睛都肿了。
在历史上,今年鞑子会全面进攻南下,大将军顾南夕率云州居民拼死抵抗。
双方死伤惨重,云州家家户户挂白帆,顾家军死伤超过五成,李老大会断了一只胳膊。
但这一仗,打出了大将军的名号,打出了云州百姓的铮铮铁骨,同时也打得鞑子元气大伤。
这是一次关键的命运转折点。
但是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鞑子不仅没有全面南下进攻,反而要来和谈。
和谈就和谈吧,还提出要让顾南夕把云州界碑南退五百零一里。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不就是把大将军架在火上烤吗?!
如果这次真的后退了,不仅把大将军在草原上的威慑破坏得一干二净,还会把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云州民心再次打散,更关键的是,云州上下好不容易在鞑子面前挺起的脊梁骨,会被再次打断!
如果不后撤,大将军不仅是抗旨不遵,而且还会被全天下唾骂!
何其之难?!
“都是我的错,肯定是我造成的蝴蝶效应!与其现在这样左右为难,还不如发动一起大战!”方隐年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因为自己,蝴蝶掉了原本历史上的昭武女皇,方隐年恨不得以死谢罪!
……
同在怀朔镇的夏掌柜,在明月高悬的时候,送走店里最后一名客人,这才关了店门。
夏掌柜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儿子夏乐知正在秉烛夜读:“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再学。”
夏乐知头也不抬,学得如饥似渴:“我再看会儿,我想早点考秀才,考举人,再考状元。”
夏掌柜摸摸夏乐知细软的头发:“你还小,不着急这一会儿。”
夏乐知抬起头正色道:“不行,给云州的时间太少了。朝堂上虽然有苏大郎,但他独木难支,如何能为大将军遮挡明枪暗箭?”
夏掌柜的手一顿轻轻拍了拍下夏乐知的脑袋:“你还有那么多师兄们呢!”
夏乐知抿抿嘴唇,那些师兄们要是靠得住,为何让大将军如此为难?
靠人不如靠己,晚上多读一会儿书,就能早一日为大将军效力!
次日,公鸡迎着太阳发出一声嘹亮的鸡鸣。
夏家的大门就被夏乐知的同学们敲响了。
“乐知,乐知,夫子们要去请愿了!”
夏乐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简单披上一个外袍就冲了出去:“什么情况?请愿?”
“夫子们集体去刺史府门口静坐请愿了!”
夏乐知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昨日的无力感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
夏乐知眼睛亮晶晶的,小小的身体似乎隐藏着无穷的能量,他斩钉截铁道:“我也去!”
同窗们异口同声地纠正他:“是我们都去!”
夏乐知做完决定,转身准备拿衣服,就看见自己的阿爹阿娘出现在门口。
夏乐知脚步一顿,他不知道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