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淬火人间（二十一）
飞雪集团总部。
时光在陈超脸上刻下诸多痕迹，却永远触及不到她坚硬的内核。
就在刚刚，她收到灾害报告，得知全蓝星不同地区受灾情况各不相同。
结果不出所料，临江市东半区是损失最小的地区。
女儿和某位跨时空作弊器都守在临江，怎么也不可能让那边出事，除非她们自己出了问题。
在那座城市，陈英琪发出人生第一声嚎哭，度过了最初几年。
中间陈超带她去海外念过小学，直到初中才回来，就这么一路念到大学。
付沧钊给的幻境卡牌帮了陈超很多次，虽然她每次使用都没法维持很久，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足够了。
临江是一座非常有趣的城市。
它看起来那么光鲜，背地里埋藏的黑暗也远比其它城市深刻。在过去，当女人们还没有自觉的时候，男人们便敏锐察觉到大势所趋，早早占领了地盘，导致女孩们试图奋起直追时举目茫然，搜索半天也找不到多少同伴。
这座看起来不露山不露水、甚至历史也远不如别处的城市，引领了L国数次历史事件。
她们说什么也要率先占领临江，就为了这里的繁华。
在这片土地上，寄托了各种复杂情绪。
报告往后翻。
红土化率先出现在新平丘基地，和少君陈英琪的预测基本一致。
付沧钊提早设下白幕防护，被海水浸染的红土还不至于马上扩散到别处，只能留在基地范围内反复酝酿。
好处是给了人类足够反应时间，坏处是红土化累积过多可能会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正在此时，她心中隐隐有所触动，下意识合上报告，看向窗外。
隔着一层窗玻璃，她什么也没看见，除了玻璃反光。
她盯着窗外出神。
突然，她站起身，慢吞吞踱步到窗前，伸手打开插销。
只轻轻一推，她就能看见窗外真实的景色。
“这是什么？”
开窗看见的果然不一样，远处天边似乎勾勒出一棵巨树轮廓。
陈超从一只抽屉取出相机和支架装好，对着巨树轮廓设定延时拍摄。
古怪的是，明明隔着一层窗玻璃就看不见那棵树的轮廓，用相机却能完整记录下来。
不难发现窗户会阻碍对外界的认知，但阻碍有时并非坏事，而是一种保护。
她试着在脑海中描绘那棵巨树的样子，忽然感到精神一阵恍惚，眼前景象如同骇客入侵一般闪烁了一下。
只一瞬间，她看见遍地红土、无根之草肆意生长。
没有根系的莹白色苍天大树悬浮在半空，枝叶舒展开来，露水从叶片滑落，悄无声息地滋润土地。
数不清的人影在红土之上辛勤劳作，收割那些同样没有根系的植物。
她们用收割来的无根之草制作粮食、衣物、纸张，折下无根之木的枝条当作笔，在纸张上留下文明的记录。
那景象不过短短一瞬，却给陈超留下了深刻印象。
即使亲眼看到人们在红土也能安居乐业，她依旧认为不能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棵树，认知便遭受干扰……
“得快点培养防御类异能者。”她作出如此判断。
——
神选的女儿啊，快快回归母亲怀抱。
这一次，安错看清楚了。
红土之上一片荒芜，除去没有根系的草木什么也无法生长。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静静等候在树下。
米色长发、灰绿眼眸、脖颈一圈纯黑荆棘纹身。
女人向安错张开双臂。
神选的女儿啊，快快回归母亲怀抱……
“我的母亲名叫苏生，”安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她是人类，不是神明，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是你的女儿。”
三、二、一。
睁眼。
人在集卡副驾驶位。
刚才她们为了确认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摇下车窗，因此看见了那棵没有根系的莹白色参天大树。安错意识到不妙，连忙把车窗摇回去，然而从她认知到无根之木存在的那一刻起，异象便已映入眼底，从此挥之不去。
仅仅犹豫了一秒，她的心神便被拉入那片看似繁荣实则荒芜的红土之中。
比起以往，这次她切实记住了站在异象尽头的那个女人，切实记住了对方长什么样子，但她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错。”谢庭花与她十指相握，语气坚定。
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某种决心。
“我们不想生活在只有无根之木和无根之草的世界，我们的丰收要五谷丰登，我们的记录与生活方式多种多样。”
“如果世界上只有两种植物能够生长，那我们宁愿毁掉这个世界，或者，彻底改造它。”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安错的视野忽然变暗，直至黑幕浸染了全部。
“神选的女儿啊，快快回归母亲怀抱……”
耳畔响起细软的呢喃，神明的吐息近在咫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