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这时已经完成了她的跪拜和祈愿,她挣扎着想爬起身,可是身上却绵绵软软的使不出力气。 这边的三个嫂嫂都不敢上前去扶她。 杨若晴敢,却站着没动,只是冷眼看着杨华梅。 “姑姑,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栓子姑父已经走了,你应该让他安息。” 她指着桌上那根骨头,“你把这玩意儿抠下来,这叫啥事儿呢?让人人瘆得慌。” 刘氏也帮腔说:“就是,吓死人了,留这么个死人骨头在屋里搞得阴深深的,还招邪祟!” 在杨若晴和刘氏的轮番谴责声中,杨华梅可算是扶着桌子腿站起了身。 她把桌上的骨头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如同捧着一块稀世珍宝。 “我也晓得我不应该这样,可我没法子啊,不留点栓子的念想,我活不下去。”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在怀里的那根骨头上,哽咽着接着说:“有了这个,我就觉着栓子还没走,还在陪着我。” “有时候我夜里睡不着觉,就跟这骨头说说话,就像是在跟栓子说话似的。” 一阵风吹进屋,桌上的烛火突然狠狠闪烁了下,差一点就要熄灭了。 与此同时,堂屋里一只凳子突然翻倒,发出一声大响动。 “哪个啊?”红梅下意识喊了句,并过去探了个头。 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男人们全都出去找小黑去了,就连爷王洪全都去了,现在留在家里的就她们几个妇人。 再看堂屋里的凳子,全都稳稳当当的摆着呢,红梅突然打了个哆嗦,逃也似的退回了孙氏和杨若晴她们身边。 “是谁啊?”孙氏问。 红梅摇摇头,一脸的紧张。 这下,刚刚稳定一点儿的孙氏和鲍素云又再次紧张起来了。 杨若晴看到这样,有点烦躁的蹙起眉头。 “姑姑,你看看你,搞成这样,弄得人心惶惶的,往后咱都不敢到你家来了!” 杨华梅还是垂头掉泪,口中喃喃说:“我放不下你姑父,放不下啊……” “梅儿,你要留念想就留衣裳鞋袜啊,大家伙儿不都是那样做的嘛?你说你非得留一个骨头……”刘氏摇头,最喜欢说闲话的人这会子都无语了。 杨若晴接过话茬接着说:“姑姑,若是人死后真的能去转世投胎,我敢打包票我姑父下辈子身体肯定又不健全!” “怎么会!”杨华梅猛地抬起头望向杨若晴,眼中有些恼火。 “晴儿,我不准你那样诅咒你姑父!” “姑姑,我不是诅咒,你把他的肋骨都抠下来了,他去了地府身体不健全,你让他咋投胎?又能投个啥样的好胎?” “所以说你这不是惦念他,你这纯粹是为了一己私欲害了他,这辈子他已经够苦了,你忍心要他下辈子也遭罪吗?该放手的就得放手,为了他好,也为了你自个!这根骨头,不能留!” 杨华梅愣愣站在原地,直直望着杨若晴,泪痕还没干,脸上的血色却褪了个干净,唇角嗫嚅着,胸脯一阵阵起伏,布满红血丝的眼中都是错愕和巨震。 显然,这是杨若晴的话把她给吓住了,她慌了,怕了,也急了,懊悔了。 偏生这个时候,刘氏突然拍了下大腿猛地说:“哎呀,我也想起来了,我听到老人们的一个说法。” “四舅妈,啥说法呀?”红梅问。 虽然四房不跟她和大白礼尚往来,可这句四舅妈还是得喊一喊的。 刘氏说:“我听老人们说,人死后都要去各地收自个的脚印子,要把这一生走过的地儿留下的脚印子都收起来才能去轮转世。” “梅儿啊,且不说栓子的脚印子了,你这抠了他一根肋骨下来,栓子在底下肯定不好受,你呀你,你可真是糊涂哇,你这样回害惨他了哟!” 杨华梅已经经不起半句指责了,刘氏这话更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直接就腿一软跌坐在地。 被她当做珍宝的骨头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最后,还是杨若晴将那根骨头拿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又放在一只木匣子里上了锁,暂且送到老王家那间杂物房去了,这西屋里的孙氏几个妇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但即使如此,她们还是不敢抬靠近那桌子,那床…… 杨若晴见状,索性让大家到堂屋里去等消息,然后再把杨华梅这屋门给掩上,将堂屋里的桐油灯全给点上,尽量让屋里亮堂一些。 “为啥他们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