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杨若晴这副严肃严谨的样子,一家人也都跟着慎重起来。 朵儿关好了院门和堂屋门,重回桌边,此时,杨若晴已经坐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爹娘,弟弟大安,弟妹小花,以及小朵,然后压低声,用最言简意赅的话语把自己先前在东屋外面偷听到的,跟家里人说了。 听完,一家人都沉默了,对这种事,都不晓得该说啥了。 这心情啊,就跟先前杨若晴听完后,回来时这一路上的心情差不多。 愤怒吧,谈不上,人嘛,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老杨头一辈子睡着了,醒着了,一大半的心思都在为大房着想,打算。 大家对于他的这份偏心眼儿,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件事,咋说呢,心里面就是怪怪的,堵得慌啊! “晴儿爷这件事,晴儿爹,你咋看呢?” 半响之后,孙氏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杨华忠,轻声问道。 杨华忠的眉头皱在一起,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有点表面化。 “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着……心里面有那么一丝凉凉的感觉。”杨华忠道。 杨若晴道“我不反对我爷护着,偏着大房,可他非得把大伯强塞到那个富贵穴里去,而不是让曾祖母去入葬,这个换包的举动真的让人很不满。” “显然,他就是摆明着的要让大房,让大堂哥一个人吃肉,咱这几房的老杨家子孙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亏得他天天把‘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这种话挂在嘴上,可他这会子做的事,却跟他的话背道而驰。” “六两银子耶,我爷为了大堂哥能考出阁功名来,真的把棺材本都搭进来了,就为了寻这么一个墓穴,而当年,咱刚刚分家,做了一点生意赚了一点小钱,送大安去蒙学的时候,我爷是躺在里面阻拦,说咱老杨家让大哥一个人念书就成……” “如今咱大安都考上了状元,我爷也没觉着有多大的荣光,反倒更加的心疼大房心疼大哥了,难道,咱三房就不是老杨家的后辈,我爹就不是我爷的亲生儿子?” “可在我看来,我爹可是这所有的亲生儿子里面最孝敬我爷奶的啊,我娘也是好脾气的媳妇,尽心尽力的伺候,真是……真是太恼人了,这鬼鬼祟祟的行为!” 杨若晴今天也是真的被气到了,激动之下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谴责老杨头和谭氏的话来。 杨华忠沉默了。 大安和小朵的表情,显然跟杨若晴差不多。 孙氏虽然也有同感,但孙氏却没有出声附和,只是跟杨若晴这使眼色,示意她别一激动就啥都说,毕竟那是杨华忠的亲爹。 对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儿女的不可以挑父母的错处。 对下,儿女就是一切,就是全部,只要儿女开心,幸福,自己苦些累些都是乐的。 这样矛盾的两个观念,却是孙氏这个孝顺媳妇,慈祥娘亲,贯彻了一辈子的人生信条。 杨若晴看着孙氏殷切期待的目光,深叹了一口气,若是老杨头和谭氏能够有孙氏一半的大公无私,就好了! 这边,大安也闷声道“今日既然我姐把话都敞开了说,我也说说我的心声吧!”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一贯寡言少语的大安。 大安接着道“从小到大,我努力念书,说白了就是想要出人头地,为爹娘争光,让我姐做生意遇到麻烦了,有个可以依靠的当官的弟弟。” “因为当年有一回我跟着姐姐和姐夫去镇上卖豆腐,亲眼见到他们跟人家一文一文钱的砍价,被街上的泼皮无赖敲诈,被瓦市的那些监管者撵来撵去的样子……” 大安的声音顿了顿,握着茶碗的手指用力,手背上青筋现了起来,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杨华忠和孙氏都心疼的看着杨若晴,杨华忠的眼中有着浓浓的自责和惭愧,而孙氏,则红了眼眶。 杨若晴则是抬手抚了下额,笑着道“大安,这些成年的老黄历你还记得呀?哈哈,若不是你说,我都快要忘记了呢。” “不过,你也不要太较真,那会子在瓦市被人撵,也很正常,毕竟瓦市里的其他买卖的摊贩们,都是交了租赁的本金才能在那里有一席之位买卖的,” “而咱这些从地上村子里上来的,闲暇的时候就去买卖那么一遭,又不缴纳租金,在某些蔬菜上面,无形中来拉低了瓦市的价格,被人撵也不稀奇。” 当然了,虽不缴纳租金的,但每回进瓦市去卖东西,都得交几文钱才准进去的。 这些事儿,杨若晴不想跟爹娘和弟弟这里说,反正都是成年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