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的弟弟和弟媳两个就在不远处的桥洞底下的火坑那里用从外面捡回来的干燥树叶和其他木头生火,火堆上面挂着一只吊罐,里面装了河里的水开始烧。 这些天他们栖身在这桥洞里,八张嘴都是靠着这一口吊罐来维持生计的。 所以这会子,他们自然也是用吊罐烧热水来给红鸡蛋加热。 二丫也兴奋的跑过去帮她舅舅舅妈热鸡蛋,顺便用她孩子气的话和孩子的视觉来跟她舅舅舅妈讲述这些红鸡蛋的来源…… 桥洞内,莫氏抱着小儿子也坐到了干草堆上,挨着高靖坐着,“今个我和二丫在街上乞讨,又遇到了昨日送给咱毯子和点心的那两口子,这些鸡蛋都是他们给的,他们说是从许家村那边走亲戚回来……” 接着,莫氏把今日的情景,仔仔细细的跟自家男人说了。 高靖从前没出来逃难的时候,是天海郡里的一个捕快,平时没少在街上办案。 不管大案子还是小案件,反正都是关乎到老百姓的饮食起居的事情,高靖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能从很多细节中去分析去判断去感觉对方的意图。 “二丫爹,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仔细了,你咋不说话了?这事儿……你咋看?”莫氏柔声的问着。 她也清楚自家男人,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在办案这块他很有本事的,衙门里好多棘手的案件办不出来,他都能从中抽丝剥茧。 左邻右舌,谁家的猫不见了,谁家少了一只鸡,这类鸡毛蒜皮却又让大家伙儿束手无策的小事儿,找他,他总是能想到法子来侦破。 当初也正是相中了他的这个本事,为人又正直,她爹娘才将她嫁给他的。 当时她娘家爹娘在天海郡开着一间铺子,也算是小富家庭,而他家条件却有些拮据,他爹娘生了三个儿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 爹娘身体不好,他作为长兄,一多半的月例银子都拿来养家糊口了。 所以出嫁的时候,她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也算是倾尽全力,还有一辆马车做陪嫁呢……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这正直,刚正不阿的性格,才为后来两家招来了灭顶之灾…… 过去的事情不敢去想,想一回心里就难过一回,如今都这样了,想了也没辙。 “二丫爹,他们不仅给了咱吃穿的,那位晴儿大妹子还塞了我五两银子,让咱过几天等客栈开张了,先换个地儿住……” 妇人把银子塞到高靖的手里。 高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银子,一双浓密的眉头诧异的拧在一起。 “从你先前说的种种,说实话,我并没有感受到对方不好的意图和深藏的目的。”高靖道。 “看来,这两口子当真就是心善,跟咱二丫有缘,所以就顺手帮了咱一把,这可真是命中的贵人!”他又道。 莫氏道“是啊,他们真的人很好,今个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我和二丫都要被乞丐们给欺负了。” 说到这儿,莫氏赶紧闭嘴,在心里暗骂自己咋能把这些说出来呢,这不是让高靖担心嘛! 果真,高靖的脸色变了下,看着莫氏,又看了眼不远处蹲在那里正歪着脑袋在使劲儿吹吊罐底下火苗的二丫,高靖收回视线,沉声道“当下咱就接受人家的好意吧,人穷志短,不过,等过几天瓦市开了,到时候我的腿脚也利索了,” “老二老三的病应该也痊愈,到时候我们哥仨一块儿出去找活做,肯定能养活你们的。” “到时候,咱一定要找到你说的那两口子,我要当面道谢!对了,你先前说他们叫什么名来着?”高靖又问。 莫氏想了下,道“晴儿大妹子说她夫家姓骆。” 高靖点点头,“我记住了,哎,真是同姓不同性啊,同样都是姓骆,咱遇到的这对骆家两口子对人真好,两个人都是菩萨心肠。” “可天海郡那边那个护国大将军,听说也是姓骆,可那个骆将军却是极其的残暴苛刻,若不是因为他的一声命令,咱也不至于这样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 说到这些,高靖的眼睛里血色上涌,眸子都红了,大手握了个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的干草堆上。 莫氏怀里的孩子动了动。 莫氏赶紧埋下头去轻声的哄着,一边又担忧的看了高靖一眼。 高靖看了眼身旁重新睡着的小儿子,缓缓松开了手指。 “儿子睡着了,你先把他放下来吧,抱在身上睡也睡不踏实。”他道。 莫氏点点头,把儿子轻轻放到干草堆上。 耳边又传来高靖的声音“用昨天骆家两口子送的那床毯子来盖,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