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没到晚食的时候,虞香珠得空,将柜子里的成品盘了一遍。
面脂香和口脂还有一些,但不多了。香囊还有十余个,其他的香品亦所剩不多了。不过虞香珠不着急,她其实最喜欢做的香品是因人而异,专门量身定做更好。
天色已晚,应是无人来买香品了,她正预备将门扇装上去,忽见暮色中,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驶过来。
“阿娘,阿娘!”一道疲倦的声音叫着。
“哎,哎!”隔壁万婆子高声应着,从店中扑出来,“我的儿哟,你总算回来了!诶!我的儿,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怎地着了一身孝?”
万婆子这一番话,饶是虞香珠再不爱看热闹,也不由得抬脚跨过门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从马车上跌跌撞撞的跳下披麻戴孝的一人,再开口说话时,已经是满腔的哭声:“阿娘,阿娘,你的女婿,没了……”
“怎地会这样!”万婆子闻言,身影晃了晃,差点没瘫在地上。
虞香珠看得清楚,披麻戴孝的那人,便是万婆子的大女儿万小草。
万小草披麻戴孝,口中又说万婆子的女婿没了……
万婆子愣了愣,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你不过才二十多岁,就做了寡妇,这如何能熬过这一辈子啊!”
万小草扑在万婆子身上,也一道哭了起来。
到底是邻里邻舍的,虞香珠转身回后宅,刚跨过门槛,便见阿娘疑惑地从灶房探头出来:“香珠儿,出了何事?我怎地听到有人在哭?”
“阿娘,是小草姐的夫君没了。”虞香珠简略的说。
“诶!这,这……我去看看。”姚三娘赶紧将手中的面团扔下,越过虞香珠走出去了。
蒋韵坐在廊下,手中拿着绣针,怔怔地看着虞香珠跟在姚三娘后面走出去。
万婆子和万小草的哭声无比哀怨,除了虞家,其他人家听到动静,都纷纷赶来宽慰万婆子。
一转眼,万家的铺子已经挤满了人。
虞香珠没能挤进店里去,只听得有人叫道:“小草,小草,醒醒,醒醒!”
又有人道:“小草怕是伤心过度,这才昏了过去。让她睡罢,睡一觉便好了。”
又有人叹道:“这小草年纪轻轻的,家中尚有幼子,如何能熬过余下的日子哦……”
如今大周,虽鼓励寡妇再嫁,但若是夫家是大族,怕是难再嫁。
比如离州城的陆家,就从来没听过死了丈夫的妇人能再嫁出来。大族更喜给守节的寡妇立牌坊。
万小草所嫁的人家,听说虽不是什么大族,但同宗的族人也不少。
虞香珠曾听万婆子炫耀过,说自家大女儿嫁了好人家。
可当女婿骤然丧命,好人家或许便变成了桎梏余生的枷锁。
万小草虽昏了过去,但赶车的马夫还醒着。
据马夫言,他们像往年一样从宿州出发,东家却在出发数日后染了风寒,起了高热。东家太太自是悉心照料,东家正值壮年,自是很快便病愈,于是再度启程。
却是启程不过一百余里,东家突然咳嗽不已,再发高热,他们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病定然像此前一般,很快便痊愈,却谁料东家病情忽然加重,竟还不待医工来到,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因为那处小县城离离州较近一些,东家的遗骸如今放置在义庄中,东家太太则披麻戴孝,先到离州娘家来报丧。
万婆子一直拍着大腿嚎哭:“我的儿,我的儿,你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虽说这万婆子平日里十分碎嘴,叫人不喜,可此刻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叫人唏嘘不已。
虞香珠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忽而有人拉了拉她:“虞姐姐,虞姐姐。”
虞香珠低头,看到小路朝她咧嘴一笑:“虞姐姐。”
虞香珠将小路带回自家铺子里,小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虞姐姐,这是嘉盛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虞香珠方接过信,忽地闻得表姑蒋韵尖声道:“香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嘉盛会给你写信?”
虞香珠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信就被疾步过来的表姑夺了过去。
再看表姑脸上,神色骇人,恶狠狠的盯着虞香珠,又朝小路瞪去。
小路唬了一跳,竟是来不及和虞香珠打招呼,便夺门而出。
虞香珠:“……”她也不知道为何表哥要写信给她啊。
蒋韵却是已经急不可待的将信拆开。拆开的信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其中有一张绿色的纸笺,上头用隶书写着“桂春茶”三字。
虞香珠叹息一声,将那张纸笺拾起来。
蒋韵也拾起一张,瞪着眼睛读起来。
“表妹见字如吾,幸得院长厚爱,亲自赐字与桂春茶。表兄嘉盛亲笔。”
就,就没了?
不对,肯定还有,蒋韵又拾起一张,上面却不是嘉盛的字:“迎安书坊,见吾字桂春茶,且予以印刷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嘉盛和虞香珠的私情?
蒋韵手中的信被虞香珠取走,虞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