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也真的是服了。
安安生生看个演出不行吗?非要弄得血里呼啦的,现在连美人儿都不见了,不知道等下还会不会补演一场?
而且这大明朝的意外事故发生率也太高了点儿吧?怎么自己走到哪哪儿都能遇到死人?以后干脆改姓柯算了。
此时设置戏台的前院已经是一片肃杀,荆王周遭被兵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不可能有贼人从这里发动攻击。
邱田听到马彬的命令,想也不想地朝着上戏台二楼的楼梯冲去。但刚跑了几步,又回头拉上陈逸:“你跟我一起!”
可怜陈逸这瘦鸡仔一般的身子骨,被邱田铁箍般的大手抓住完全无法挣脱,就如同受着“马拖人”酷刑一般,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戏台的二楼。
二人刚刚上来,陈逸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二楼算是个密闭空间,不过里面油灯点了许多,看得很是清楚。角落里散乱地堆放了许多杂物,地面上灰尘很厚,乱七八糟地布满了许多的脚印。
此时王府卫士确认了千岁安全,也有一队蜂拥而入,当即就要将还在二楼准备节目的杂耍艺人统统抓起来。
“都不准动!”
陈逸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时二楼仅有两个伶人,想要过来辩解,他再次指着对方喝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动!乖乖待在原地!”
众王府卫士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颇为不满地问道:“我是王府护卫指挥使司千户曹锐,你是谁?”
陈逸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我是谁?我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锦衣卫……校尉?
人家可是千户,相当于国安部副厅级司长这个级别,师长、挂少将军衔,自己该怎么自我介绍?连队拉大栓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马彬终于“咚咚咚”地跑了上来,见状赶忙过来打圆场:“都是同僚,都是同僚,勿要伤了和气!”
曹锐认得马彬,但对有人在王府指手画脚相当不满,于是转而又问道:“这是马副千户的属下?”
锦衣卫虽然背着监视宗室的责任,但跟王府的直属卫队起冲突可没在权限范围,事情闹大了自己肯定要吃亏,马彬当即解释道:“这位是百户所专职定狱点检之人,名叫陈一,尤善刑律辨尸、追根索源,此前捕获教匪数百,此人功不可没。”
吹捧得很是到位,陈逸略有得意,却没注意到那两个躲在角落里的伶人,眼中精光一闪,视线直直地射了过来。
就跟当初进城检查路引之时的一样。
“哦?”曹锐又问道:“官居何职?”
“他乃是本所……”马彬咬了咬牙道:“一名小旗!”
一句话出口,跟上来的锦衣卫百户所的校尉们都惊了。
之前明明还是个校尉,这会儿才刚上了一天的班,点了两次卯,就直接变成小旗了?
马彬也是有苦说不出,若说陈逸仅仅只是个校尉,那曹锐肯定会以为自己是看不起他。
其实就算是总旗,对方肯定也很不满。
可自己的权限就到此为止,再往上就得指挥同知点头了,不敢胡乱允诺,不然到时候问责起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捕获教匪数百”、“功不可没”的含金量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曹锐看了陈逸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克制地问道:“他让我等不要擅动,又是何意?”
马彬也愣了: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他说的,你要问,问他啊!
陈逸知道这时再不能沉默,便朝曹锐拱手道:“曹将军,此前有人从此处坠落,恐凶多吉少。我等上来查看,也是为了查明原因,以防奸人作乱。”
“动与不动,又能看出来个什么?”曹锐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这时陈逸伸手一指,指着二楼地板上的一个长五尺、宽两尺的狭长洞口:“伶人若要从二楼吊挂表演,当是从此处洞口而出。然而此前却坠地而亡,须紧要保护此处现场,不让他人破坏证据痕迹,方能知晓坠落的原因。”
“就看个洞口,就能看出原因?”马彬也有些慌了,有些话不能乱说啊,说太满要被雷劈的!
陈逸没有解释,朝着两位军官拱一拱手,说道:“曹千户,马副千户,还容属下观察一番。”
二人不置可否,其他校尉和王府卫士更是不明白这个少年在胡扯些什么,唯有那两个伶人死死地注视着少年。
陈逸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先借着二楼的光线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鞋底,还抽出腰刀在鞋底上刻了一道小小的凹槽,以作为与其他二楼脚印的区别,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二楼地板上的脚印不多,除了自己的,就只有三个人的印子,而且是一男两女。
辨认这个简直是入门中的入门,脚印的长度可以看出脚掌尺码,脚印的深浅可以看出人的体重。
至于性别,男性身高较高,脚较长而宽,小脚骨较长,骨盆高而窄,腰部较粗宽;同时脂肪较少,肌肉发达,髋围小于肩围,因而重心高,跨步大,弹跳力强,反映在足迹上,表现为足迹较长偏宽,起、落脚有力,压痕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