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捅捅老曹,老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正独自坐在角落里,点了一盘菜一瓶酒正在那独饮的姚忠平,咳嗽一声站起身,走了过去。
姚忠平抬头一看,急忙起身,一把握住老曹的手,“老哥哥,怎么是你?”
“我这不是……”老曹话到嘴边又缠成一团麻线,含在嘴里说不出咽不下,该咋说?
闺女相门户?
“这不要结婚了,来城里买两套衣服……”
“谁,谁要结婚了?是建平和小钱吗?”
“亲戚,亲戚!”老曹含混应付过去,“咋的你这一个人在这干拉呢!走上我们那桌去啊!”
“不了,我最近比较喜欢独处。”姚忠平也看到了孙建平,冲他招招手,孙建平起身走过来,“建平坐,我听说你们那今年先旱后涝,受灾不小,现在情况咋样了?能保住收成吗?”
“减产是肯定得减产一部分,不过我们又开出了一百垧水田,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孙建平如实作答,姚忠平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干,乡亲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孙建平笑了笑,没有吭声。
“林县长现在身体咋样了,上次从我们这回去的时候都吐血了……”老曹关切问了一句,姚忠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来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对了你们是咋来的,赶车还是?”
“我们隔壁村的包队干部开拖拉机带我们来的。”
“那好,等会你们走的时候去我那一趟,县里给发了点水果,我家里就我一人吃不了,你们带回去尝尝。”姚忠平起身又要去点菜,孙建平和老曹连连摆手,“就这么唠会吧!”
“有啥好唠的,学大寨学得一塌糊涂,县里都通报了,前几天那场暴雨,有七十多个队的梯田全都给冲垮了,颗粒无收,这他妈……”
姚忠平叹了口气,转而问孙建平,“我听说你小子组织村民围攻林场,连九二步兵炮都用上了?”
“这事可不是我干的,是曹叔豁楞的!”孙建平笑了下,指指坐在身边老曹,老曹也是尴尬一笑,“林场太欺负人了,把我们后山的林子全都划拉到他们那,我们还能惯着他们?”
“建平知道伱曹叔以前是干啥的吧,老曹你跟没跟他说过?”
“说了,保险队!”
“还保险队……跟我俩你还藏着掖着,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二虎山绺子大横把,报号混江龙;还有你们屯子那个大炮手张子义,报号老旋风,都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跺一脚大兴安岭乱颤的狠人!建平他没跟你说吧!”
老曹一脸尴尬,挠挠头,“姚书记你……别揭我的底嘛!”
“你这人就是忘性脑太大,四六年四七年的时候老邹下去帮你们搞土改,我当时就是负责你们这片的,老邹那是我的部下,你那点底子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当时整得挺好,要不我早领兵把你们给剿了!”
“感谢感谢!你没把我当胡子灭了!”老曹没想到姚忠平还有这段履历!
“哈哈哈!”
姚忠平人下来了,心态也变化不少,他笑着和老曹握握手,“我跟你提个醒,这事千万别往外说,那个姓汪的现在正四处找资料查你们的底细呢!”
老曹眉头一皱,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咋还有人揪着不放!
“对了姚书记,我向你打听个人……”
“我知道你要说谁,那个人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不是你我能够搭上话的,不过他先前帮了你们一把,我也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你要真想见他,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孙建平想,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二虎山那个走向“光明”的大掌柜吧!
“行了我也吃完了,去外边抽根烟,你们等会别忘了去我家坐坐,就在兴华街往南拐第三个胡同,别忘了啊。”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孙建平和老曹把他送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刚才那人是不是姚书记?”崔玉芬问道。
“你还认识他呢?”
“这话说的,大车店里人来人往的,我谁不认识?”崔玉芬叹了口气,“那人挺不错,听说他好像让人给撸下来了?”
“嗯,现在在农机局了。”
“这年头,好人不用,就用一帮二五眼……世红你别见外,吃,点这么多……”
“应该的应该的!”
罗世红也往外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姚书记?
没印象。
吃完喝完,老曹和孙建平真就去了姚忠平家里,姚忠平早早等候在家门口,看到拖拉机过来,连忙招手,把他们请进屋子。
姚忠平的媳妇去乡下伺候岳父岳母了,两个孩子也都在上学,家里就剩他一个人,院子里乱糟糟的,杂草长得齐膝高。
推开木门,首先是一排大书柜,摆放着各种厚厚的书籍,靠窗户放着一张木桌,杂乱扔着几张乱涂乱画的纸,床上的被子还没迭,乱糟糟拧成麻花,妥妥的单身汉居所。
“坐!尝尝我刚沏好的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打姚忠平被撸下来后,往日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