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之上。
朱允熞平静问道:“敢问两位哥哥,派兵去围剿陆前猪养,可有兵部行文,五军都督府调令,军务处批准?”
大明王朝刚建立的时候,设大都督府,节制中外诸军事。
后来,老朱认为大都督府的权柄过重。
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将大都督府一分为五,成为五军都督府。
依大明体制,凡调兵作战,必须要有都督府的调令和授权。
无令,军队不准妄动。
否则,必严加查处。
情节严重者,处死!
而兵部则管军队将官的考核,武官选授,升迁转任,后勤征兵,马政驿传。
等于将人事权和管辖权进行了分离。
理论上来说,调兵不需要兵部的行文。
但实际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而征发民夫,调集粮草,就是兵部的职责。
故而,大部分情况下,军队出动,都需要与兵部协调。
后来,朱允熞监国理政,革新体制,又设了军务处。
一应军国大事,都要获得军务处的批准。
军务处就在他办公的文华殿处理军务,因此其实就是都要经过他的准许。
只是朱允熞比较懒,凡是军务大臣做了处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默认准许。
可这个程序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是不是默认,他会不会去查核,即使军务大臣也不能事先知道。
只能兢兢业业的做好本份工作。
听到朱允熞的询问,朱允炆开口道:“当时我与三弟接获消息,一心只想立功,为四弟分忧。”
“也想要做一番事来,让皇爷爷刮目相看。”
“我朱家子孙,绝无一个废物。”
“所以没有通知兵部,都督府和军务处。”
朱允熥接言:“此事是我们不对。之前已经禀过。但也幸亏如此,否则,即使抓获了陆前猪养,恐怕证据也会被销毁。”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朱允熞笑道:“还是二哥和三哥厉害,没有调令,也能指挥千军万马。”
老朱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火光摇曳,脸上的神色若隐若现,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第二個问题,二哥和三哥抓了那么多的叛逆贼寇,进行审问,不知可有刑部的行文?”朱允熞又淡淡问道。
朱允炆冷冷道:“事关重大,不敢外泄,只能偷偷行事,故而不曾禀告刑部。”
“四弟!”朱允熥看着他,劝说道:“如今真相俱已查明,铁证如山,你不向皇爷爷请罪,却拿这些枝节来质疑我们,又是何苦来着!”
他此时心里十分紧张。
唯恐再追问下去,露出了马脚。
立即想到打感情牌,阻止朱允熞的追查盘问。
为了这次的事情,他是豁出去了。
若是不能成功,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朱允炆亦是点头,做出情深义重的样子。
“四弟,我们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
“你有才华,有能力,为皇爷爷看重,为万民所拥护,立为储君,二哥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你将来继承大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二哥也可安心做一个逍遥王爷。”
“你为何立功如此心切?总以为有人会威胁你的地位不惜与倭寇勾结。”
“二哥我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你让陆前猪养等人悄然潜伏,只待时机成熟,就要袭击皇爷爷的圣驾。”
“四弟啊!皇爷爷将什么都给了你,可你只想早日登其称帝,为此不惜要置皇爷爷于死地!”
“你于心何忍?”
“事到如今,你还不速速向皇爷爷请罪。”
“他老人家素来宠爱你。只要你真心悔过,未必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与三弟,也会极力为你求情。”
“三弟,你要迷途知返,切不可一错再错啊!”
“二哥我虽然瞒着你,去调查这些事情,但二哥希望看到的,是证明你的清白,而不是希望查出你有什么事!”
他越说越悲,已是声泪俱下。
“我记得你小时候,想要找人骑马,指使宫女太监给你骑,我唯恐他们身体孱弱,会摔着你,便自己扒在地上,给你当马骑。”
“你喜欢树上的果子,我亲自爬树去给你摘。”
“但凡有外邦进贡的宝贝,好吃的,好玩的,皇爷爷赏赐的,我都是首先让给你。”
“后来百姓和朝臣都认为你应该立为储君,我也是极力向皇爷爷举荐。”
“人家说我才是皇长孙,应该被立为储君,我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四弟之贤,四弟之才,远胜我万倍,治理天下,就应该让四弟这样的人来。”
“我对你的真心,天地日月,山河神明,都可以见证。”
“我知道外面有闲言闲语,说我意图争储,觑觎神器。”
“但天地在上,若我有半点非分之想,管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啪!
朱允炆的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