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江的认罪书,给各位官员过目。
他的字迹,是朝中很多人都认得的。
且他们当中不少人,亦是书法高手,便是有人假冒,也能轻易看出。
此时一看,确实是黄子澄的笔迹,顿时一个个都惊得不再出声。
这段时间以来,官员们没少私下商量过黄子澄的案子。
很多人都有设法营救之意。
毕竟,黄子澄身为士林领袖,人缘极广,威望很高。
他的入狱,让诸多读书人皆甚是不安,认为太孙殿下玩弄权柄,欺压官员。
可今日罪状一公布,众人顿时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苦心积虑陷害太孙,为此不惜置江南百万黎民生命于不顾,黄子澄,你该死啊!”
“饱读圣贤书,竟然会有如此之念,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黄子澄,我耻与你同年,耻与你为友,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
随着黄子澄的罪状被公布,在场官员的态度皆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很多人也曾经猜测过黄子澄所犯的事,可能与他试图陷害太孙有关。
但没有人想到,他竟然想让平倭之战失败,不惜牺牲东南百万民众,也要拉太孙下马。
这种事情,若是传到外面去,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他们当中,就算有人心中认可这种做法,也是绝不敢承认的。
不然,也不用朝廷治罪,东南百姓,就能将他骂死。
故而,此时的众官员,一个个皆是激愤不已。
齐泰、常茂、朱允炆三人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黄子澄只是写信让许东江不配合,拖后腿,放纵倭寇。
事情暴露之后,便是千夫所指。
他们可是直接勾结了倭寇。
一旦暴露,后果可想而知。
“黄子澄,你可认罪?”
杨靖再拍惊堂木,怒问一声。
“这些事,是我所为。信是我写的,但我不知罪。”
黄子澄抬起头来,望向上方的杨靖,再看向周围的昔日同僚,目露疯狂。
“立诸君不以嫡长,此国乱之兆。”
“何况他仅七岁,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却被奉为天才,自其理政以来,种种措施,诸般政策,不效古而立新,不仿贤而图能,虽见一时之效,却毁万世之基。”
“东南百万民众的生死安危固然重要,可我心中所系的,却是整个大明亿万万苍生。”
“若是牺牲一人能救一县,那此人便该死。”
“若是牺牲东南百万民众,能救大明,那牺牲东南百万民众又如何?”
黄子澄仰头,哈哈大笑,面目丑陋狰狞。
“我读圣贤书,不负圣人之言,心中自有理念,又何惧生死?”
“世人毁我,誉我,谤我,那又如何?”
“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我不知我罪,只恨事情未成。”
众官员都怔怔的看着他,没想到此人竟然顽固至此。
唯独朱允炆眼中,几有泪水欲出。
老师果然不曾负我啊!
“冥顽不化!”一墙之隔的内堂,朱允熞轻轻摇了摇头。
他伸手揉了揉头,有点头大。
这就是自己要面对的局面。
似黄子澄这种老思想,老顽固,绝不止有他一人。
随着大明的变革开始启动,这样的人,只会层出不穷。
他们以为自己才是对的,正确的。
别人才是错的。
哪怕为此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死不悔改。
变革之难,正在如此!
不过,那也如何呢?
任何一个社会,保守派都远远多如变革派。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保守的。
这是人的本性。
就好像清朝灭亡的时候,大多数民众都抗拒剪辫子。
并不是因他们对清朝真的有多深的留恋,有多深的感情。
而是因为他们一旦习惯这些,就不愿意改变,也不想改变。
追求稳定,保守不变,才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但历史的车轮,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保守而停止。
少数人的变革派,总是会最终主导社会发展的方向。
因为事物的发展永不停止,这是客观规律,无法背离。
何况,他还掌握着最高权力。
朱允熞轻轻的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外间。
杨靖怒喝一声:“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可悲,可叹。”
“黄子澄,本官想告诉你,你错了。”
“你愧对圣贤,愧对朝廷,愧对天下百姓。”
“本官今日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对,什么叫错,也叫你死一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