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在大佛寺没待多久,他回京城后,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也就月余前他老爹给他了藏经楼的令牌后,他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苏安刚在国子监门口下了马车,正好和准备出去的王强撞了个对脸。
原本王强急匆匆想要出去办事,都一步跨出了,又停下,往后退了几步,看清了苏安的脸后,满脸嘲讽的笑了起来:“哟,是你小子啊,还以为你做了缩头乌龟,不敢来了。”
“之前不是挺猖狂么?”
“不是说是什么文不成武不就?”
王强就堵在国子监门口,扯着嗓门,故意让其他监生们听到:“我那时原本还以为你小子是个有胆的,可谁曾想,一个多月都不敢露面。”
“我也打听了,国子监最近都没新人。”
“你怕不是从哪求来的藏经楼牌子吧?”
“识趣的,跪下来给小爷道歉,上次的事就算了。”
“若不然,别说打你一顿,就是你藏经楼的牌子,小爷也有法子给你收了。”
在王强眼里,苏安或许是哪个官宦家中的穷亲戚,求了国子监藏经楼的牌子,来看书的,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正巧,最近许是他太老实了,不少同窗似是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今个苏安撞上来了,合该他杀鸡儆猴。
苏安眉头皱了一下,旋即舒展开:“你爹要是知道你在国子监大门口如此猖狂,会不会用鞭子抽死你?”
“放肆。”
王强大吼:“你真是找死。”
说话间,他已经挥动拳头冲着苏安的面门砸了过来。
“砰。”
苏安不经意的抬手,握住了王强砸过来的拳头,又是一脚抬起,踹在他的膝盖上,让他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
被踹跪在地上的王强脸色涨红,他根本没想到苏安这个连国子监都进不来,只能拿着藏经楼牌子看书的人竟然敢把自己踹跪在国子监大门口:“你竟然敢还手?”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后面有脚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这要是被同窗看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国子监混下去?
“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王强疯狂嘶吼:“我爹可是礼部左侍郎。”
“你敢如此羞辱我,信不信我让我砍了你脑袋。”
苏安笑了,原来坑爹货不论是哪个朝代都存在的。
“你准备让你爹砍了谁的脑袋?”
国子监司业邬顶响亮的声音在王强身后响起:“在这国子监大门前,你再说一遍,你想让你爹砍了谁的脑袋?”
国子监司业,掌管着国子监内儒学训导之政等,在国子监内位居第二。
虽然品级不如礼部左侍郎,但礼部也管不到国子监来,所以他根本无惧。
“我、我。”
王强原本嚣张的气焰立时被压了下去,缩着脖子小心辩解道:“我是一时气急,说了胡话。”
低声说完这句话,王强猛然反应过来,好像他才是被打那个,立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指着苏安道:“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呵。”
邬顶冷笑,面色严厉的盯着王强,冷声道:“之前你虽是混账些,但好在敢作敢当。”
“怎的?现如今自己闯的祸,也不敢应承了?”
“平日里五经博士就是这般教你的?”
王强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邬顶这个司业,脾气又臭又硬,而且喜欢告状,他心里是真怕到了极致。
“回去抄写礼记一遍。”
邬顶冷冰冰的声音自王强头顶传入他双耳:“一个月后交予我。”
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的王强瞬间抬头,迎着邬顶冰冷的眼神又缩了缩脖子,十分委屈的道:“礼记一遍?”
礼记,全书近十万字。
一个月就要抄下来,平日里他下学了还哪有空闲去喝酒?
至于找人替抄。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给掐灭了,之前他就试过,谁知国子监的这群师长一个比一个精明,也一个比一个狠辣。
笔迹不对,重抄。
字迹不工,重抄。
有错字、漏抄,重抄。
至于想耍赖,在国子监内根本不存在,轻则派人通知家里,重则直接除名。
去年刚来国子监的时候,他就被罚抄过礼记,结果就因为连续两次笔迹不对,最后不仅重抄了一遍不提,还被告到了家里,他爹直接用鞭子抽了他一顿。
关键是他母亲竟然一边抹泪,一边嫌他爹打的轻……。
自那以后,他在被罚抄的时候,就乖巧、老实的多了。
“嫌不够么?”
邬顶的声音落在王强耳中,简直和地府的勾魂使没什么区别:“那就抄两遍。”
“够了,够了。”
王强赶紧讨饶:“一遍就够了。”
“您放心,以后学生定然谨记师长教诲,不敢再错了。”
罚抄一遍礼记,他都有寻死的念头了,真要抄两遍,他还怎么活?
邬顶没再搭理王强,而是看向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