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身坊中一条行人众人的巷子,巷子头一家是户粮食铺子。
最开始李新年进这家铺子时,因为身上这臭名昭著的官皮,把这铺子的掌柜小二吓得够呛。
不过后来来的时日多了,这家人知道自己是住在本地坊市的邻居,前些日子,李新年娶亲,甚至还请他家掌柜过去吃酒。
一来二去,李新年便和这家铺子的掌柜小二混熟了。
在他们眼里,现在自己是靖安司内少数不多好说话的熟人。
这些日子,李新年来他这里买粮食,对粮食价格波动的情况也非常清楚。
“掌柜的,今日米价涨了吗?”
掌柜身材微胖,见一身飞鱼服先是吓一跳,又看清楚李新年的脸,完全放松下来,抱怨道:
“嗨,李官人问的什么话,这几日,有哪一日米价不涨的?”
李新年目光扫过一旁店里斜靠在门边的招牌,写着“二十钱一斗”,“二十二钱一斗”。
“这涨的得有一倍吧。”
李新年站在这两个招牌前,震惊问道。
之前在金川镇的米店中询问,也才是十钱一斗米,怎么一个半月过去了,就长大二十钱,二十二钱一斗。
这真的是要饿死的!
这掌柜脸上堆起苦笑,道:
“谁说不是呢,哎,可是最近这粮食,就是这个价啊,我这几日东家跑,西家跑,到哪去都买不到以前那个价的粮食,现在就这个价,委实是没有办法啊……”
李新年叹了一口气,这掌柜的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他可是知道这背后的原因的。
南直隶的粮食,大部分都运送到浙江福建江西这几省去了,金陵城中只怕的的确确没有多少存粮……
李新年笑了笑道:“掌柜的,粟米来四石吧,待会派人帮忙送到我府上。”
“好嘞,李官人买粮,倒是可以便宜几成。”
李新年摆摆手道:“唉唉,别来这套,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付了银子之后,李新年晃悠悠走到自己门口,闻到里面传来饭香,本来有些愁苦的心情也有些缓解。
却不想自己前脚刚进屋,后脚段兰荪就扛着两大袋米进来了。
“你怎么也买这么多米?”
段兰荪笑了笑,道:
“这不是看最近米价一直在涨吗,多买一点,先屯着。”
这家伙有点意思,自己说了不收他的房租,就隔三差五的,给家里买点鱼粮肉,买点小糕点什么的。
外加上性格又比较憨直,和自己母亲聊的来,自家母亲现在特别喜欢他,就差收为干儿子了,甚至还说着要给他张罗一门亲事,把小段吓了一大跳。
但是屯粮这种事情,的的确确是金陵城中最近一个月流行的风声了。
所以李新年每日从公门回来,时不时路过粮行,就要过去问问粮价,如果价格又涨了,他就再屯一点。
李家包括李新年,李母孙氏,李妻沈氏,还有段兰荪,外加两个从沈家来的丫鬟和老仆,七口人。
但是最近这小半月的卖的粮食,差不多够七口人吃小半年了。
粮食安全大于天,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夫君。”
穿着一身白裙,竖着妇人髻的沈明溪走出来,经过这今日的恩爱,相比于过去未出嫁时,现在的她,更添了一番妇人的韵味。
“娘子。”李新年笑着过去揽着沈明溪的手。
一旁的段兰荪快速地向沈明溪行了一礼,先进屋了。
旧时代的婚姻都是先结婚后恋爱,李新年有些明白这种感觉了。
虽然日日见面,可白日在公干的时候,还是会想念。
丫鬟桃红出来喊,“公子,小姐,进来吃饭吧,太太招呼了。”
其实这些日子,如果没有朝局和公门中的一些烦心事,这样的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舒坦。
可是偏偏,有些时候就是天不如人愿啊。
第二日清晨,李新年用过早饭,骑着马在金陵城街市穿行,很快到了莫愁山山脚下,把马放在马厩,缓缓往山腰上行去。
今日是该轮到自己下山牢执勤,看守犯人,其实说是看守人犯,也不是什么辛苦活。
因为最近这些时日,越来越多的犯人被调出来,送到其他地方关押,不过不是送到刑部大牢,据说是神策卫要重新修建一个自己的牢房,和山牢差不多,专门用来关押江湖高手。
按照往日的惯例,自己先到山腰上,去郑青舟千户公干之所点卵,然后在千户跟前侍奉喝茶,刷刷存在感。
可是今日,自己一迈进郑青舟办公的小院的院门,就感觉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昨夜在山牢值夜班的段兰荪站在外面,对自己使劲使着眼色。
这家伙,挤眉动眼半天,也不知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李新年迈开步子往小楼里进去,上了二楼,自家千户依旧坐在椅子上喝茶呢,不过他面前却跪着两个人。
一个杨退之,一个史蔚……
李新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刚才段兰荪什么意思了,也没多说什么,麻溜地很,双腿一曲,直接也跪在这两人身旁。
心里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