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和聪明人打交道,真是一份轻松的事情。
这位黄光复黄乡绅就是个聪明人,明白人,而且在黄冈县内,他在官面上的消息也足够灵通,但或许就是那位王知县偷偷给他传递的消息。
黄光复心中非常清楚,杀村民,强行兼并土地这种事,何进这位布政使何茂昌大人派来的家奴,自是做的习惯的,但是向靖安司、向漕运船队上泼脏水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靖安司敢上门,就说明他不惧怕自己最大的靠山,那位布政使何茂昌何大人。
同时也说明兼并土地、残杀村民的行为是真的触怒了靖安卫的诸位大人了。
自己一个只不过是一个靠政治献金,向上攀附才发家的土财主,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反抗的必要了。
态度这么好,让李新年完全找不出发脾气的理由,他先传达下午在县衙之中的决定,随意地翻了翻黄乡绅递过来的账册。
基本上和李新年这几日在黄冈县县内县外观察的情况一致,黄安县境内一半的田地都这黄家,或者说是何茂昌何大人,趁着这个时机兼并了。
这才只是黄州府下一个小小的县城,至于整个湖广省内其他地方,不知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靖安司的人只怕今天晚上就要连夜行船离开黄冈县,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盯着黄家是否真的重新核算所有买卖的田价。
但是从这位黄乡绅的姿态来说,他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对靖安司的命令阳奉阴违。
所以几乎没花费什么功夫,李新年又交代了几番话,便打算和小段一起离开。
“李大哥,段兄。”一直站在旁边静静观看,却未发一言的黄若谷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喊了两声。
“二位这就要随船队赶往武昌府?”他憋了半天,问了一句废话。
李新年面上带着微笑,道:“正是,不知黄公子有何见教?”
不说旁人,就是段兰荪也清楚黄若谷的心思,这段时间黄家这两父子,殷勤备至,无非就是黄若谷想要加入靖安司。
不得不说,黄家这种大地主,为了要实现自身阶层的晋升,也算是付出了许多。
黄若谷只觉得今天这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荒唐,他平日里只管修行,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就是这种他平日不关心的俗事,断送了他的前程,至少在黄若谷心中,他是这般想的。
“也没什么,只是这短短数日的时间,和靖安司内各位大人结交,小弟学到了颇多东西,请李……大人代我向诸位大人表示感谢。”
李新年拱拱手,笑道:“一定代为表达,黄公子修行天赋卓绝,天性率真,将来未必没有一番好前程。”
这话,当然也就是随意敷衍,说说而已。
靖安司是什么地方,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的?
李新年能进,除了他一身绝无仅有,得天独厚的真气天赋和异世界的刀剑功夫之外,有李平山这个好爹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小段更不必说,虽说他平日里傻傻的,不懂人情世故,但性子纯良,真气修行天赋也是没得说。更重要的是,他是属于六御高门正宗的源流传承,得天独厚。
而他黄若谷,虽说修行天赋尚可,可论出身,不过是一乡野地主之家,底细是不是清白的还不好说呢……
要是他们黄家没闹出兼并田地这事,那何进没搞出残杀百姓的罪行,没有牵扯到靖安司,追求者一高兴,看这小子顺眼,估摸着还有可能。
没有再和黄家这些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李新年和段兰荪骑马直奔黄冈县的码头驿站。
此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不过有乌云遮挡明月和繁星,只有云层间的细缝,透出一缕缕淡淡的光华,静静洒在开阔的江面之上。
十艘大型漕运船早已在江面上排开,船头挂着的点点灯火映照在水面之上,如点点繁星堕入江中,点点波澜兴起,光华流转炫目。
李新年和段兰荪上了漕运船,千户清点完人数之后,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船队整齐出发。
一般船队很少有在晚上出发的,这个时候的黄冈县码头驿站一片宁静,可是忽然之间,一声有些刺耳的呼喊声在夜空之中响起,随后是连续不断的,许许多多声呼唤声,从码头驿站,从大江的岸边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舱室里准备打牌消磨时间的靖安卫听到声音,都跑出来观望,千户郑青舟也出来了,此刻他没有戴面具,一张柔和脸上竟是愕然的神色。
靖安卫们修为高深,很快就看清楚了岸边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情景。
原来那是一些衣衫简朴,面黄肌肉的穷苦百姓,除了庄稼汉子,还有些妇孺老人,神色激动,面带感激,有些甚至双目之中填满了泪珠。
他们朝着船队的方向跪在原地,有的口呼“万岁”,有的口呼“青天大老爷”,有的干脆就是一直磕头。
还是杨退之最先明白过来了,这些人们,应该就是家中田地被那黄家低价兼并去的可怜百姓。
船队并不因为他们的呼喊声而停留,依旧按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