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收了吴广和赵永贞送的财物,就以为郑千户会忘掉在江西发生的事情,会选择隐瞒不报?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送礼,是你自愿的,是你孝敬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我又没有答应你什么。
靖安司才不搞什么权钱交易呢……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在那赵经纶来送礼的第二天,郑青舟一封密信送到金陵,原原本本地把在江西省内发生的事故,了解到的见闻一一记载。
没有几日,船队就驶出江西省九江府,逆着大江往上游行,驶入湖广省黄州府境内。
这一小段的大江,堪称是湖广省东部两府的分界线,左边是武昌府,右边是黄州府,但是基本上这段水路上的官方驿站,都是在黄州府境内。
时值十一月,秋风越发冷冽,船队驶入一段浅水区域,两侧皆是低矮,分隔成一块块的滔田。
南宋以来,双季稻成为种植的主流。一般而言,十月中下旬就是收割之际,但是这几年连年旱情,就算是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湖广,地里的收成也不好。
晚秋稻收割完后,一般要到来年的五月再次种植,这其中间隔了大半年是不种植水稻的。往年,农民们会种植一些其他作物,比如油菜蚕豆等。
但是这两年,田里地实在是干涸,靠近江边的田地能看到一些农民在种植施肥,稍远一些的地方,直接就把牛放上上来养,什么也不种。
但是说实话,有牛放,说明这户农家的经济情况还不错,在船上看到沿岸的农民,大多是面黄肌瘦,脸有菜色,路过一些村庄时,有好些房屋都没有人烟。
虽说湖广省内的粮食出产主要在湖南,可是毕竟一省之地,湖北如此,湖南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需要承担运往西南的四十万石粮食。
但是换句话说,湖广省这个天下粮仓都如此了,其余地界,只怕更难。
江西巡抚送给千户的四千两银子,千户分了一大部分给手下的靖安卫们,现如今,他们正躲在舱室里打牌呢。
李新年这几日依旧在钻研从吴广手里拿过的那只洞箫,但这厮可能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吹出的声音不成曲调也就罢了,还尤其刺耳难听。
一日把郑千户听烦了,也不管这人前些日子立下汗马功劳,一气之下,把李大郎赶到船队最后一只船上。
李新年也乐得如此,自顾自捣鼓洞箫,虽没搞出什么名堂,但也可以打发时间。
“李大哥。”
声音先至,然后一道人影在江上踏着细浪,转眼间就上了船,来到李新年身边。
宽脸上有浅浅的胡须,非常稚嫩,是靖安卫菜鸟,小老弟段兰荪。
这厮之前被千户分了一笔银子,然后就被其他靖安卫连哄带骗地拉去赌钱,前半辈子都在山上修行的小老弟哪里懂这些,刚开始被迷的上瘾,然后就很快把银子输了一大半,道心破碎。
索性便和李新年一起,躲到最后一条船上。
不过李新年也很厌烦这厮,心道这厮的师傅真是不靠谱,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教,把这样啥都不懂的徒弟送到靖安司中,让人头大。
他经常问一下让李新年汗流浃背的问题。
“李大哥,一路看来,湖广地区的百姓这般苦,可南直隶的百姓却非常富足,金川仓里还有很多粮食,为什么四十万石粮食要湖广地区出呢?”
“李大哥,那四十万石粮食既然是湖广省出的,那为什么还要我们靖安司以朝廷的名义送到四川省?”
今天这厮又问了一个有些危险的问题。
“李大哥,江西省和湖广省怎么都有这么多流民贼人啊,朝廷为什么不管管?陛下和内阁中诸老难道不知道嘛?”
李新年明白,这新明大学生正处于一个接受冲击,学会思考的时期,可是这种问题,自己虽然可以用现代史学理论深刻地解释,可那种话,在现在这个阶段,怎么好对他说呢?
“兰荪啊,天下之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要学会看穿表象,直指本质,而且上位者,自有一套处理问题的方法。”
小段一脸懵逼,“上位者的思考方法?”
李新年笑笑,道:“你可以去问问千户,他应该比较懂这些问题。”
千户当然是懂这些问题,不过他要怎么回答你,估计就难说了……
李新年把段兰荪打发走,这艘船上又只剩他一个人。
船队在湖广省内也行了四五日,由于完全是逆风,只能请每条船上都配备的那名大河真气的修行者,使用真气辅助行船。
但这些辅助行船的兄弟们也是肉长的,中途需要休整。
目前船队马上就要行到兰溪镇,属于浠水镇,距离抵达武昌府,还有一段水路。
因为有了乌龟洲数万匪类之事,而且这湖广省内也不是那么太平,所以郑青舟对于探查情况,打探消息格外认真。
据说是乌龟洲上许许多多的庄稼汉子都是从湖广省内过去的,那日在彭泽县外,有些逃出生天的汉子,绝大部分都跑回湖广了。
他们几乎是和船队一路的,但是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过来骚扰,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