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洲一处低矮山坳间,一间简单用木头稻草搭建的小屋子,几个身上带着修行境界的草莽汉子守在门外,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就是王二狗。
刚才在聚义厅上神情有异的蔡统领,出现在这小屋子外,他的手上握着一根和李新年手上一模一样的碧竹洞箫。
一见到此人,王二狗连忙迎上去,道:“蔡统领,快进去吧,周统领和李……统领已在里面等候你多时了。”
蔡统领面上闪过一丝激动,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两人的对话声。
“周统领,你是何时见过这管洞箫?”正是那新来的李统领在问。
另一道声音响起,“这说来可有些年月了,我刚带着手下弟兄等着乌龟洲没多久,那厮就派人过来请……当时说和着,便要送我一管洞箫。”
“可那厮打量的是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当时便没有接……虽说这些年,和这厮算是有些默契,但是毕竟都是相互利用罢了,各自心里都门清。”
听到这话,门外的蔡统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把门推开。
“说起来,还是薛老大有魄力……蔡统领,你可是瞒得我好苦啊,坐坐。”
周统领目光一直在蔡统领手中的碧竹洞箫上,忽的笑出了声。
蔡统领却直言不讳道:
“周统领,咱们谁也别说谁,无论是你这乌龟洲上的老统领,还是剩余的像我这样外面的来统领,你当真是齐心协力,一条裤子穿?不过是为了那富贵强行捏合起来罢了。”
他这话说得也是极对,方才那聚义厅上的十多位统领,只怕有些人的来历都是不能说清的。有官家背景的,可能也不止蔡统领一位。
李新年接过话头,给蔡统领倒了一杯酒,道:
“本就是如此,不过蔡统领,如今你我的二人的跟脚,如今却是对上了。”
那蔡统领却发出一声苦笑,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说出来……其实,我本就是那家人放在草莽中的旧人,来这乌龟洲,其实也是奉命在此……”
果然,那厮端的是心机深沉,行的是养寇自重的路数。
周统领忍不住问道:
“那人让你在此处,可是说让你等候像李三爷这般的人物?”
蔡统领皱眉,沉吟道:
“大概是有……这么个意思,上头只是说此间事大,要我混进来伺机而动,等候消息,并无其他更多的言语……但是今日看到李三爷拿着洞箫进来,估摸着就是要成事。”
李新年连忙道:“小弟奉命来此,上头的命令,也就是让我拿着这洞箫,等着有说法的人物来串联,做成大事罢了……”
那周统领看了看李新年手上的洞箫,又看了看蔡统领手上的洞箫,似是醒悟过来般,抚掌大笑,道:
“二位统领如此说,便是对上了,我们三人,竟都是和那位有关联的。”
可不是和那位有关联嘛,周统领一开始就认识那位,彼此是存着相互利用的关系,蔡统领,干脆就直接就是那位的下属。
而李新年,经过他这一番搅弄风云,成了杀父仇人薛应举的手下,吴广那人的合作对象。
明面上,这两笨蛋已经是相信的七七八八……
周统领又似笑非笑看了眼蔡统领,道:
“蔡统领,你上头那位,之前一直是浮在水下,如今竟直接跳出水面来了。”
那蔡统领因为接受的信息不充足,只能尴尬道:
“这江西省的形势如此,上头一直让我伺机而动,但是接触薛老大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
李新年又接过话头,嘿嘿冷笑道:
“昨日的形势和今日的形势,今日的形势和明日的形势,都不太一样,只怕转眼间,就闹成一团浆糊。”
周统领身子一颤,似是从李新年这谜语中知悉到了什么,急声道:
“难道此番薛老大真要举事,攻占府县?”
李新年缓缓点头,目光里却有振奋之意,道:
“此番金陵城中事情太大了,上头不想再等了,抢了这四十万两银子,便要效仿那西南的朱允明,割据一方。”
“好!好!”那周统领脸上显出一抹喜色。
那蔡统领脸上却仍有疑色。
李新年心道此人有些不上道,说道:
“上头起事后,整个江西省就要乱套了,那时候官府自顾不暇,反而要仰仗起吴将军,那时,谁会揪着彭泽县不放。”
“吴将军亲口和上头说了,就算底下的汉子侵扰到彭泽县也不妨……他手下的队伍,上午出兵中午到可以,上午出兵晚上到也是可以的,终归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的像那么回事,那蔡统领似乎信了几分,脸上疑虑有些打消。
那周统领眼中光芒不断闪烁,似乎生出了什么想法来,竟握着李新年的手,振声道:
“李三爷,薛老大要做如此的大事,我周林山,恨不得现在就去投奔啊。”
李新年自然是满口答应,大笑道:
“那有何难,周统领如今在乌龟洲干出一番事业,把锦衣狗的银子劫掠,莫说别人,我亲自帮统领引荐,定许一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