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儿,年儿你快醒醒啊。”
“你若不醒,叫为娘怎么活啊。”
为娘?
我妈不是刚生下我,就把我扔到孤儿院门口了嘛,咋滴,现在又跑过来认亲?
李新年感觉自己的大脑浑浑噩噩,一片混沌,像是沉睡了千年一般。
直到这充满焦急和关切的呼唤声将自己唤醒。
朦胧之中,李新年睁开了双眼。
看到一张眼眶深红,老泪横流的苍老面容。
“年儿,你醒了?
我怎么在床上?这是哪里?
可还没等李新年细想,坐于自己床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忽然抱住自己的身子,放声大哭。
“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让为娘等的好苦啊……”
李新年刚想用力挣脱,可是感受到这中年妇女轻轻颤抖的身躯,心中某处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嘴巴不自觉吐出一个字:
“娘。”
他望着床榻上方遮挡蚊虫的帷帐,双目怔怔出神。
我穿越了……
狂潮般的记忆汹涌而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一个人过往二十年的人生,如同一帧帧电影画面般快速掠过。
李新年,一名寒窗苦读十余年,却屡试不第,至今仍只是个秀才功名。
父亲李平山本是新明王朝江西省婺县的一名知县,为官以勤政干练,清廉肃正著称。
可半年前,婺县竟突发一场祸事,山贼纠结歹人数百余,烧伤抢夺,劫掠村镇,一夜竟趁着守城的士兵昏睡,混入城门,攻破县城,一番劫掠,县内一片狼藉。
作为一县主官的李平山见此惨状,羞愤难当,当夜竟悬梁自尽。
失去了一家之主,李家只余李新年与母亲孙氏相依为命。
李平山不过七品小官,俸禄不多,平日又多资助百姓,且那夜经山贼劫掠,家中便无太多余钱。
李新年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母亲孙氏也手无缚鸡之力,都没有可以赚钱的营生。
日子一久,本是官宦之家的李家,竟落得个上顿不接下顿的悲惨境地。
母亲孙氏在嫁于李父之前,本也是金陵的官家小姐,现在自己母子沦落如斯,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便带着儿子赶赴金陵投奔。
母子一路艰辛,好不容易进了金陵城,李新年竟突生了一场大病,就此昏睡,直至今日方才苏醒。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李新年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里。
想必这里就是自己的舅舅,母亲的弟弟,新明王朝工部员外郎,孙乾程府上。
前世,他本是一名武警,却不料遭遇一场意外,竟穿越到这一方世界,魂归到李新年这位父亲离世,家道中落,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身上。
造化无常,莫过如斯啊。
李新年温言对床边的母亲道:
“母亲切莫思虑过度伤了身子,孩儿已无事。”
安慰母亲许久,李新年从床上起来,洗漱穿衣。
站于铜镜前,看着身姿挺拔,眉宇英气的青年男子,李新年叹了一口气,这相貌五官,竟和他前世并无二致。
“到底是庄周化了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世间之事,又有谁能分得清?”
身后却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
“新年表哥大病一场,难道竟对老庄逍遥之学有了新的体悟,欲脱尘避世否?”
李新年回头一看,却见一青衫直掇,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站在窗外,面容儒雅,玉面身长,手里拿一把折扇。
几年前随父亲入金陵省亲时,李新年便见过此人。
他名叫孙彦,是舅舅孙乾程的独子,自小聪慧有才名,年纪虽比自己小两岁,却已考取了举人的功名。
和他一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奋斗了十余年仍是个秀才,可以说是愚笨。
“子玉表弟说笑了,愚兄家中遭遇巨变,又逢一场大病,只觉前尘二十年混沌如梦,今日方才醒悟,正当奋发求取,方不负八尺有用之身,何敢言脱尘避世?”
其话语若金石掷地,铮铮有声。
说话间,便请孙彦进屋。
孙彦温润含笑,眼中却显出异色。
他和自己这位表亲打交道不多,只见过一次面。
但亲族之间相交偶有传闻,说是这表哥也欲科举入仕,但是天资愚笨,气质呆板,是个只会死读经书,不通人情世故,不知世间之事的呆子。
可眼前这位男子,身着一袭浆洗的泛白的青衫,面容清隽,神情萧轩从容,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隐隐透露出沉静思索之意。
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耀一句一表人才。
那传闻不实啊,也或者真如自己这表哥所言,一场大病后潸然醒悟,也不无可能。
孙彦心中思绪急转,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和煦,多了几分欣赏之意,道:
“表哥之志,若姑父泉下有知,也定当含笑安歇。”
说罢,孙彦忽然又想起李新年屡试不第的事迹,好心提醒道:
“小弟书房之中有百卷诗书典籍,多为良师好友相赠,其间不乏金玉良言,若表哥觉得用得上